晨光熹微,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入室内,驱散了长夜,却未能驱散英国公张棣眉宇间的阴霾。
他几乎是一夜未眠。
宫宴上女儿那惊艳夺目的身影,陛下那意味深长的夸赞,离席时同僚们半是羡慕半是探究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反复回旋。他深知,在这汴京城中,尤其是在这新旧交替的微妙时节,过分的瞩目,往往意味着麻烦。
“父亲。”清亮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张棣收敛心神,沉声道:“进来。”
张桂芬推门而入,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湖蓝色骑射服,长发高高束起,更显得脖颈修长,英姿飒爽。她手中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步履轻快地走到书案前。
“女儿瞧您昨日饮了不少酒,今早特意沏了盏浓淡相宜的武夷岩,您尝尝,醒醒神。”她将茶盏轻轻放下,动作利落,眉眼间带着晨光般的活力。
看着女儿明媚无忧的脸庞,张棣心中那沉甸甸的忧虑愈发清晰。他接过茶盏,却没有立刻饮用,而是示意张桂芬在一旁的梨花木椅子上坐下。
“芙华,”他沉吟片刻,决定不再迂回,“昨日宫宴之事,你……如何看待?”
张桂芬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父亲是指那惊马?不过是小事一桩,女儿顺手而为罢了。总不能真让它伤了人。”
“对你或许是顺手而为,但在旁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张棣目光沉静地看着女儿,“尤其是,在陛下眼中。”
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盏壁,声音压低了几分:“陛下登基,欲平衡朝局,稳固权势。联姻,是最常见,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张桂芬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并非不懂世事的深闺少女,父亲话中的深意,她听明白了几分。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涌上的是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父亲是担心,陛下会将我指婚给某位禹州子弟?”她问得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