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烈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做针线留下的,却比年轻时更让他心疼:“我那时候怕你哭,怕你想回京城,更怕你觉得草原不好。后来见你开学堂、教妇女绣花样,才知道你比我想的更坚强。”
明轩坐在旁边,听着父母聊过去的事,也不插嘴,只是拿着块奶豆腐慢慢吃,偶尔抬头看看星星,又看看父母相握的手——他记得小时候,总爱坐在他们中间,左手抓着阿玛的手,右手抓着额娘的手,觉得那样就什么都不怕了。
“对了阿玛,”明轩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昭烈,“今天整理贸易点账本时,发现了这个,是当年额娘给您绣的平安帕,您看还好好的。”
昭烈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那块淡蓝色的丝帕,上面“平安”二字的绣线虽有些褪色,却依旧平整——这是晴儿当年在京城宫门外送他的,他带在身边征战,后来又小心收在锦盒里,没想到被明轩找了出来。
晴儿凑过来看,眼眶微微发热:“没想到还在,我还以为你后来在战场上弄丢了。”
昭烈把帕子递回给她,让她收着:“怎么会丢?这是你给我的,比性命还重要。”他看着晴儿把帕子小心叠好,放进怀里,又补充道,“以后传给明轩,让他知道,咱们满蒙的情谊,还有咱们的家,都是要用心守着的。”
明轩用力点头,手拍了拍胸口:“阿玛放心!我会守着部落,守着学堂,还会带弟弟妹妹们(部落里的孩子)学汉字、学骑射,像您和额娘一样,让满蒙一直好下去!”
夜渐渐深了,风更凉些,昭烈把披风解下来,裹在晴儿和明轩身上——明轩虽已长大,却还是习惯往父母身边凑,此刻半个身子靠在晴儿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听她哼草原的摇篮曲。
“该回去了,明早还要跟察哈尔部的使者见面。”昭烈扶着晴儿起身,又伸手拉明轩,“你也别总赖着你额娘,都能管部落事了,还像个小娃娃。”
明轩笑着站起来,却趁昭烈不注意,偷偷抱了抱晴儿的腰:“在额娘面前,我永远是小娃娃嘛!”晴儿被他逗笑,拍了拍他的背:“好,永远是额娘的小娃娃。”
三人往坡下走,马蹄声在安静的草原上格外清晰。明轩走在前面,牵着两匹马,时不时回头看看父母,见他们手牵着手,走得慢,还会停下来等一等。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三个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草原上最稳固的山。
快到蒙古包时,远处的牧歌忽然变了调子,变成了明轩小时候学的那首《星光照草原》,歌声里混着部落孩子们的笑声,清亮又温暖。晴儿停下脚步,侧耳听着,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你听,孩子们在唱你教的歌。”
昭烈也停下来,握着晴儿的手更紧了些:“是咱们的歌,是满蒙的歌。”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依旧亮得耀眼,像撒了满世界的碎钻,“幸好当年遇见你,才有了现在的日子,有了明轩,有了这么好的草原。”
晴儿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风:“我也是。幸好遇见你,才有了两个家,才有了这么多牵挂。”
明轩站在旁边,看着父母相靠的身影,又看向远处的星空和歌声,他觉得,草原的星空之所以亮,是因为有家人在,有族人在,有满蒙一家的暖意在。他想着明年春天,要带察哈尔部的孩子去学堂,要教他们唱《星光照草原》,要告诉他们,草原和京城,从来都是一家人。
蒙古包的灯火就在眼前,暖黄的光映着门口挂着的“满蒙一家”木牌,那是当年乾隆派人送来的,如今木色已深,却依旧醒目。昭烈扶着晴儿走进蒙古包,明轩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门,把草原的夜风挡在外面。
里面的暖炉正旺,煮着的奶茶飘着香气,桌上还放着明轩带来的奶豆腐。晴儿坐在榻边,刚要倒奶茶,昭烈就接过了她手里的铜壶:“我来,你坐着歇会儿。”明轩则去收拾桌上的羊毛毯,嘴里还哼着《星光照草原》的调子。
月光透过蒙古包的小窗,洒在三人身上,暖黄的灯光混着月光,把屋子照得格外温馨。远处的牧歌还在继续,歌声里满是祝福,像要飘遍整个草原,飘向京城,把满蒙和睦的佳话,一代又一代,传下去,传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