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贺红玲打断他,声音有点抖,却很清晰。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贺红玲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紧张和期待,看着他被夕阳晒得发红的脸颊,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上,却让肖春生的心跳瞬间停了半拍。
“我等你的时候,”她轻声说,指尖卷着帆布包的带子,眼神里的慌乱慢慢散去,只剩下温柔的笃定,“就想着,等你回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肖春生愣住了,仿佛没听清。
“你在信里说,想带我去看后山的映山红。”贺红玲的声音更软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我也想去看看。”
这一次,肖春生听明白了。他手里的军功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没捡,只是一步步往前走,直到把她圈在怀里和白杨树之间。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怕碰碎了什么似的。
“红玲,”他低头看着她,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你再说一遍。”
“我说,”贺红玲抬起头,鼻尖碰到他的下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和肥皂的清香,“我愿意等你,也愿意……跟你一起去看映山红。”
肖春生的喉咙动了动,突然伸手把她抱住了。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却又在触到她后背时,猛地放轻了力气。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太冒失。”
“是挺冒失的。”贺红玲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但我喜欢。”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肖春生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橘红。白杨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像在替他们说着没说出口的话。地上的军功章闪着光,见证着这个被晚风包裹的拥抱,和两颗终于撞在一起的心。
“我早就想这样抱你了,”肖春生在她耳边轻声说,热气拂过她的耳廓。
贺红玲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的军装上,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远处传来文工团集合的哨声,贺红玲轻轻挣了挣。肖春生松开她,却没放手,只是牵着她的手,指尖相扣,像握住了全世界。
“我走了。”她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嗯。”肖春生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捡起地上的军功章塞到她手里,“给你,拿着。”
贺红玲握着发烫的勋章,回头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跑向集合的队伍,蓝布衫的衣角在夜色里划出轻快的弧线。
肖春生站在白杨树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手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跳得又快又稳,像揣着颗刚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滚烫的太阳。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紧张到发抖,却又笃定到不怕被拒绝。而被喜欢的人回应,是比拿军功章更让人欢喜的事。晚风穿过白杨树叶,带着远处的军号声和琴声,像一首未完的歌,在他心里,轻轻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