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长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夏末的风带着点燥意,吹得巷口的梧桐叶沙沙响。何以玫捏着那张印着烫金校名的纸,指尖微微发烫,心里却空落落的——录取通知书上只有“预录取”三个字,专业栏还是空白。
“阿玫,别着急,慢慢想。”妈妈端来冰镇的酸梅汤,放在她手边,“选专业是大事,想不清楚就多问问,爸妈都支持你。”
何以玫趴在桌上,面前摊着好几本专业介绍手册,文学、教育学、传播学、社会学……每一页都翻得卷了边,却还是没个头绪。她成绩向来不错,可真要在几十种专业里选一个,当作未来四年甚至一辈子的方向,突然就慌了神。
“我好像……什么都有点兴趣,又好像什么都不够喜欢。”她戳着手册上的“汉语言文学”,“这个要背好多东西吧?”又翻到“小学教育”,“当老师好像很安稳,但我怕自己没耐心……”
爸爸坐在旁边看报纸,闻言笑了笑:“还记得你小时候吗?总爱把巷子里的新鲜事记在小本子上,谁家的猫生了崽,谁家的花开了,写得有模有样的,还逼着阿琛听你念。”
何以玫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个被她翻烂的蓝色日记本,封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里面记着“今天何以琛帮我抢回了被抢走的橡皮”“隔壁的奶奶给了我一块桂花糕,好甜”。那时候她总觉得,把日子里的光怪陆离记下来,是件有趣的事。
正想着,门铃响了。是何以琛。
他刚从学校领了通知书回来,白衬衫的领口沾了点汗,手里的通知书却攥得整整齐齐。何以玫凑过去看,专业栏清清楚楚写着“法学”两个字,笔锋凌厉。
“你早就想好了?”她问。
何以琛点头,指尖轻轻划过“法学”二字,眼神沉了沉:“嗯。”
他没多说,但何以玫懂。那些藏在他眼底的执念,那些深夜里亮着的台灯,那些被他翻得卷边的法律书,都指向这个选择。他要学法律,不是为了光鲜的前途,是为了弄明白当年父亲的事,是为了有一天能足够强大,用规则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挺好的。”何以玫仰头看他,笑了笑,“你肯定能学好。”
何以琛看着她手里摊开的专业手册,目光在“新闻传播学”那一页停了停:“还没选好?”
“嗯……”何以玫垮下脸,“感觉每个专业都隔着层雾,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晚饭后,两人像小时候那样,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吹风。月亮挂在树梢,洒下清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何以琛忽然问。
“啊?”何以玫掰着手指头数,“喜欢看新闻算不算?看到有意思的社会新闻,总爱跟同学讨论半天;还喜欢拍照片,上次学校运动会,我拍的照片被贴在宣传栏里了;还有……我挺喜欢跟人聊天的,上次帮班主任家访,跟好几个同学的家长聊得忘了时间。”
她说得兴起,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何以琛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
“你刚才说的新闻传播学,”他开口,声音被晚风揉得很软,“要学采写、摄影、编辑,还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去挖掘事件背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