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赵茗衿早已被一串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勾走了目光,小手紧紧拽着赵高的衣袖,指尖都攥得发白,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串珠子,声音软乎乎地撒娇:
“爹爹,亮晶晶……茗衿要……”赵高低头看她,见她脸颊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墨痕,像只撒娇的小猫咪,忍不住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好,给茗衿买。”
赵念安则完全是副小大人的模样,眉头微微皱着,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形形色色的胡商,小手悄悄护在妹妹身前。
看见有高鼻深目的胡商低头看向赵茗衿盯着的玻璃珠子,他立刻把妹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还小声对妹妹说:“茗衿,别乱看,跟着我,别走远了。”
赵茗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头看那串珠子,小手攥着赵高的衣袖不肯松开。
赵高也觉得新鲜,目光在摊位间流转,最终落在一个造型奇特的陶瓶上。
那陶瓶肚子圆鼓鼓的,瓶口收得细细的,瓶身上刻着些看不懂的异域纹路,纹路里还嵌着些许细碎的沙土,像是刚从遥远的路途上运来。
他伸手拿起陶瓶,凑到鼻尖轻嗅,一缕淡淡的果香先飘了过来,紧接着是醇厚绵长的酒香漫开,比他之前喝过的西域葡萄酒更沉、更浓,还带着点太阳晒过的温暖气息。
“此物来自何方?”赵高抬眼看向摊主,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那胡商是个高个子,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脸颊上带着风沙吹过的红痕,眼窝深陷里满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在听到问话时,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他操着生硬的秦语,每说一个字都格外费力,还得辅以夸张的手势,一边比划着骆驼走路的模样,一边指着西边的太阳,断断续续地解释:
“安……安息!很远,太阳落下的地方,骑骆驼,走很多很多个月!”
安息?赵高心中一动,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陶瓶。
他曾在典籍里见过这个名字,那是比西域诸国更遥远的传说之地,遥远到几乎让人觉得是虚构的存在。
他环顾四周,发现像这样的“远方来客”还有不少,他们大多风尘仆仆,身上带着沙漠的气息,摊位上的货物也皆是大秦少见的异域珍品,比以往他来西市时多了数倍。
“看来,西边的路,近来是越发通畅了。”
赵高把陶瓶放回摊位,目光望向西边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温和的招呼声:
“兄长,太上皇。”众人回头,只见丞相赵成快步走了过来,他身上还穿着朝服,袖口微微挽着,鬓角带着点赶路的薄汗,显然是刚处理完公务,来不及换衣服就寻了过来。
看见赵成,嬴政摆摆手,语气随意:“刚处理完公务?”赵成躬身行礼,“回太上皇,户部的账册核完了,听闻兄长随太上皇来了西市,便过来看看。”
听到赵高刚才的感慨,赵成点点头,顺势接话道:“兄长所言极是。
蒙恬将军自北逐匈奴、收复河套后,始终未曾松懈。近年来,陛下(扶苏)授意,蒙将军派遣麾下精骑,不断向西扫荡、招抚那些丝路沿途零散的部族和城邦,不仅清除了沿途的匪患,还在关键路段设立了驿所和补给点。
如今,从陇西到玉门,再到更西边的楼兰、车师一带,道路已基本畅通无阻,商旅往来也安全了许多。
这些安息、大夏的商人,便是沿着这条‘秦西道’一路东来的。”
“哦?蒙恬已经把路铺得这么远了?”
嬴政放下手中的短匕,眼底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属于开拓者的光芒,锐利而炽热,与当年他统一六国、北击匈奴时的神采一模一样,藏不住的锋芒与野心。
他望着西边的方向,眉头舒展,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又有几分难掩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