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脚步放得极轻，悄然退下前去安排。
“今日尽兴，都散了吧。”扶苏的声音清朗响起，打破了场间短暂的沉寂，既像是宣告这场集体“团建”的落幕，也带着帝王一锤定音的气度。
群臣闻言，各怀心思地躬身行礼，有的回味着方才的表演，有的盘算着朝堂动向，还有的目光黏在嬴政与刘季身上，脚步拖沓地陆续登车回府。
嬴政拍了拍赵高的肩膀，酒意让他脸上添了几分松弛，与身旁的刘季相谈甚欢，刘季捋着胡须朗声笑谈，两人说笑着率先往庄园内走去。
扶苏却在人群散去时，对折返的赵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留下。
“你兄长今日寿辰，你多陪陪他。”
扶苏看着赵成，语气温和了些许，眉眼间褪去了朝堂上的锐利，“政务不急一时，家人团聚才是难得。”
这话听着温和，却带着帝王特有的不容拒绝的笃定。
赵成心中微动，陛下竟特意记着兄长的寿辰，这份体恤让他心头一暖，更暗自揣测着陛下的深意，连忙躬身伏地，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动容：
“臣遵旨，谢陛下体恤。”
安排妥当这一切，扶苏并未在庄园外多做停留，御驾径直返回宫中。
往常回宫，他总要先去御书房处理积压的奏章，或是召见几位臣工议事，
可今日，他却脚步不停，裙摆扫过宫道的青石板，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向那处安置着涓人远与其姐婉的宫苑，
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许。
夜色中的宫苑静谧无声，只有几盏宫灯在廊下摇曳。
扶苏抬手挥退了闻声迎上来的内侍与宫人，示意他们无需跟随，独自一人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烛火明亮，婉正坐在案前做着针线，指尖拈着绣花针，神情专注，远则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低声陪着姐姐说着家常，气氛平和安宁。
陡然见到皇帝驾临，两人皆是一惊，婉手中的绣花针“嗒”地落在锦缎上，线轴滚落，她慌忙起身时差点带翻案上的针线笸箩；
远更是下意识地往前半步，挡在姐姐身前，随即又意识到不妥，连忙拉着姐姐一同跪伏在地，声音带着难掩的紧张：
“民女（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平身。”
扶苏的目光落在婉身上，灯下的她褪去了初见时的局促，眉眼间的温婉更显动人，鬓边的碎发被烛火映得泛着柔光。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仍有些担忧的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里无需你伺候了，下去吧。”
远闻言，担忧地看了姐姐一眼，眼神中满是叮嘱与不安，却不敢违逆圣意，
只能低头应了声“是”，脚步放得极轻，退出去时还悄悄替两人掩上了殿门。
殿内只剩下扶苏与婉两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静谧。
扶苏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比在朝堂上柔和了太多，没有了帝王的威严肃穆，反倒多了几分寻常人的温和：
“在宫里还习惯吗？宫人伺候得周到吗？”
婉依旧低着头，指尖下意识地绞着衣角，耳尖微微泛红，声音轻得像蚊蚋：
“回陛下，一切都好，宫人姐姐们都很照顾民女，谢陛下关怀。”
“不必如此拘礼。”
扶苏走到窗边，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像是闲聊般随意，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方才在西市看了场打铁花，铁汁飞溅如金雨，甚是精彩。
只可惜彼时群臣在侧，诸多顾忌，收尾仓促了些，未能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