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分享与包容,这对他的成长,远比一堆昂贵的玩具更有意义。
次日清晨,赵高褪去朝服,换上一身素色布袍,只带了两名心腹护卫,轻车简从地往咸阳城南而去。
目的地是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院墙不高,
门口挂着“王记别业”的牌匾,看上去与城中殷实商贾的别院并无二致。
可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便知内里另有乾坤——
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正按序站着,由专人教导识字。
这里,正是他秘密培养孤儿的基地之一。
负责人早已接到消息,见赵高进来,连忙躬身行礼,低声道:
“相爷,按您的吩咐,已将年纪与小公子相仿的孩子都带来了。”
说罢,便引着一批孩子上前。
赵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自己则负手而立,以一种近乎审视却又带着几分温和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大多经历过战乱流离,眼神里难免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拘谨,一个个垂手而立,
大气不敢出,唯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好奇,泄露了他们的孩童本性。
他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最终,落在了三个孩子身上。
那是一对姐弟。
姐姐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眉眼清秀,梳着简单的发髻,身上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她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瑟缩,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沉稳,只是双手紧紧牵着身边的弟弟,指节微微泛白,显然是在尽力护着他。
弟弟五六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额前留着一小撮刘海,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着赵高,却又带着几分怯生,往姐姐身后缩了缩。
“这两个孩子,来历如何?”赵高低声问身边的负责人。
“回相爷,这姐弟俩原是韩地小吏的子女,韩亡时城破,父母双亡,被我们暗中收容。
姐姐性子早慧,做事稳妥,平日里总护着弟弟;弟弟活泼好动,就是胆子小了些。”
负责人恭敬地回话。
赵高微微颔首,目光又移向旁边一个更小的女孩。
她约莫四五岁,头发枯黄稀疏,用一根简单的布条束着,身形瘦小得像根豆芽菜,身上的衣裳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单薄。
她一直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指腹都被绞得发红,
肩膀微微瑟缩着,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整个人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怯懦与孤僻。
“这个孩子呢?”
“她是当年楚地战乱时在废墟里捡到的,当时周围一片秽物狼藉,她就缩在角落里,差点没活下来。”
负责人叹了口气,
“不知姓名,我们便暂时给她取名赵秽,这孩子性子最是孤僻,平日里也不与其他孩子玩耍,总是一个人待着。”
赵高心中微动。
那对姐弟,一静一动,一稳一活,正好能互补,念安与他们相处,既能从姐姐身上学到沉稳,
也能与弟弟玩到一处,更能学会照顾弱小、分享好物。
而这个名叫赵秽的小女孩,怯懦又孤僻,想来是从未感受过温暖。
念安性子纯良,若能与她相伴,既能用自己的快乐感染她,
帮她打开心扉,也能在照顾她的过程中,培养出一份难得的保护欲与责任心。
“就他们三个吧。”
赵高抬手指了指这三个孩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生带他们梳洗打理,换上一身干净合体的衣裳,
仔细检查身子,有不适的便请大夫来看,稍后一并送入相府,安置在念安厢房相邻的院子里。”
“是,属下这就去办。”负责人连忙应下。
当天下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丞相府侧门。车门打开,三个孩子怯生生地走了下来。
经过一番打理,他们早已不复先前的窘迫模样:
姐姐换上了一身淡绿色的襦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眉眼间的沉稳更显几分灵气;
弟弟穿了件藏青色的短褂,虎头虎脑的模样更显可爱;
就连小赵秽,也换上了一身粉色的小衣裳,枯黄的头发被梳成两个小小的发髻,
脸上洗去了污垢,露出了清秀的眉眼,只是依旧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