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北军精锐的李敢、宗室子弟嬴成、曾被赵高贬斥的御史张廉。
蒙恬一身便服,坐在末位,举杯时指尖微沉,眼角的余光扫过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如同在沙盘上推演战局。
这个集团像一张织得极密的网,王离是网心,其他人各有牵绊:
李敢要兵权,嬴成图宗室复位,张廉恨赵高入骨。
蒙恬清楚,自己这张“新网眼”,必须先让他们觉得“合用”,才能藏住锋芒。
入营第三日,王离的帐内就炸开了锅。
掌管军粮的李敢把账册往案上一摔,额角青筋暴起:“赵高那老东西,派来的计吏简直是属狗的!
连三年前冬季军粮的‘正常损耗’都要查,再查下去,咱们去年为‘大事’截留的那批粮草,迟早要被翻出来!”
帐内瞬间安静,嬴成攥着手指,张廉脸色发白——
那批粮草,是他们筹备逼宫的关键军饷,一旦暴露,不仅“大事”成不了,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王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蒙恬身上,语气带着试探:
“大将军在北境管了十余年粮草,与治粟内史的人熟络,能否……想想办法?”
蒙恬指尖在案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权衡利弊,半晌才开口:
“治粟内史如今是赵高的门生主事,硬拦只会引火烧身。”
他话锋一转,抬眼看向王离,“不过我当年提拔过一个书吏,如今在计吏署当差。
我可托人带句话,问问他们‘近期着重核查哪部分交割记录’,只是他胆子不大,未必能探到全情。”
他没打包票,只给了个留有余地的方案。
王离沉吟片刻,点头道:
“有劳大将军,此事若成,我记你一功。”
蒙恬当晚便让亲信带了块当年赠予书吏的玉佩去传话,只说:
“北境粮草周转不易,旧账过细,恐扰军心。”
三日后,书吏传回消息,计吏们下一步要查“秋季战马草料的拨付”。
蒙恬故意压了一日才把消息递出去,还附了句:
“计吏们行事诡秘,只探到个大概,你们尽快应对。”
王离等人连夜调整草料账目,忙得焦头烂额,却也彻底放下了对蒙恬的第一层戒心
——毕竟,蒙恬没义务为他们冒这么大险,却还是“尽心”了。王离私下对李敢说:
“蒙恬这人,虽孤傲,却也算识时务,可堪大用。”
果然,蒙恬写信并且告知扶苏和赵高他们的计划,
赵高立马表明允诺与蒙恬关系较近的书吏去办这件事,很轻松就把这事应付过去。
王离感受到蒙恬在朝堂上还是有份量的。
账目危机过后,王离开始着手将蒙恬彻底绑在自己的船上。
先是派亲兵送来了十名绝色女子和百两黄金,蒙恬让亲兵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还附了句话:
“如今正是要紧时候,我若耽于女色、贪恋财物,岂不是让诸位笑话,让将军失望?”
王离听了回报,非但不恼,反而更欣赏蒙恬的“沉稳”。他又亲自登门,笑着说:
“上次账目之事多亏你,这点心意你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
说着,他提出要把自己的侄子王恒调去蒙恬麾下当校尉,
“也好让他跟着大将军学学本事,将来咱们成事,也能多个人手。”
蒙恬心里清楚,这是王离在安插眼线。他沉吟片刻,端起酒杯敬了王离一杯:
“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刚入营,就调您的亲侄过来,难免引人非议,反倒坏了咱们的事。”
他放下酒杯,语气诚恳,
“不如先让王恒校尉在您帐下听用,等过些时日,风声平了,我再向您讨来,那时谁也说不出闲话。”
这番话既给足了王离面子,又巧妙地化解了危机。
王离听得舒坦,拍着蒙恬的肩膀说:“大将军考虑周全,是我欠妥了。”
而蒙恬借着这次“推心置腹”,故意旁敲侧击:
“将军如此信任我,我也该多为您分忧。
只是筹备‘大事’,粮草和兵卒缺一不可,上次截留的粮草,够支撑多久?”
王离没多想,随口答道:“放心,我已让戍卫营的人换了岗,粮草也备足了三个月,等朝会那日,宫门一闭,扶苏那小子插翅难飞!”
蒙恬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接话:“将军英明,只是戍卫营换岗之事,会不会引人注意?”
“无妨,”王离得意地笑了,“我让李敢的人盯着,谁敢多嘴,直接军法处置!”
蒙恬默默记下“戍卫营换岗”“朝会发难”这两个关键信息,知道自己离核心阴谋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