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领着残兵抵抗,却像大海里的孤舟,被反秦的浪潮越推越远。
洛邑行宫的赵高,收到咸阳送来的消息时,正坐在始皇帝的御座旁,摩挲着御案上的“传国玉玺”。
窗外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宫墙上噼啪作响,他却笑得眯起了眼:
“关东乱了,嬴政就算活着,也回不去了——这大秦的天下,该是扶苏的了。”
始皇帝七年冬,南越的番禺城尚无北国的酷寒,却也被连日的阴雨浸得湿冷。都护府的议事帐里,烛火映着案上摊开的绢帛
——那是三日前从桂阳郡传来的急报,字迹被雨水洇得发皱,“咸阳变乱,上崩,赵高矫诏,六国反”几个字却刺得人眼疼。
任嚣猛地一拍案几,青瓷茶杯“哐当”撞在案角,茶水泼在绢帛上,晕开一片深色。
他年过五旬,鬓角已染霜,一身玄色铠甲还没来得及卸下,甲缝里沾着南越丛林的泥屑
——昨日他刚平定了番禺以西的越人部落,本想写奏疏向始皇帝报捷,却等来这样的噩耗。
“陛下待我恩重如山!当年我不过是陇西郡的一个校尉,是陛下破格擢升,让我统辖南越五十万军民!
如今国遭大难,奸臣作乱,我等岂能缩在这岭南苟安?”
他伸手去抓案头的兵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是调动南越驻军的虎符,一半在他怀中,一半在副帅赵佗手里。
可刚碰到兵符,就被一只手稳稳按住。赵佗站在他身侧,比任嚣年轻十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神锐利如刀,指尖摩挲着虎符上的饕餮纹:“将军,且慢。”
赵佗俯身捡起被打落的茶杯,慢悠悠地用绢布擦着杯沿:
“桂阳郡到番禺,快马需走七日。这消息是真是假?是谁传的?咸阳如今到底是赵高掌权,还是胡亥主事?
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将军若贸然点齐兵马北上,岭南怎么办?”
他抬手点了点绢帛上“越人部落新附”的批注,“上个月番禺以东的骆越人还在袭扰粮道,我们一走,他们必然反叛。
到时候粮道断绝,北上的大军腹背受敌,勤王不成,反而会把南越这万里基业赔进去
——这是陛下花了五年心血才平定的土地,将军忍心让它再乱起来?”
任嚣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赵佗说的是实情,可始皇帝的知遇之恩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可陛下……”他话没说完,声音就哑了
——他想起十年前在咸阳宫,始皇帝握着他的手说“南越乃大秦南疆门户,托付给你,朕放心”,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