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开幕(2 / 2)

行宫里,负责记录皇帝起居的宦官,正按着赵高的意思,在竹简上写下“上(皇帝)偶感风寒,命内侍省闭宫,非传召不得入”;

而渭水岸边的纤夫们,正被兵卒驱赶着加快速度

——船上装的不是粮食,是赵高从骊山里调运的兵器,要在今晚亥时前运到咸阳城外的乱葬岗,交给六国旧部。

风更紧了,洛邑行宫的烛火猛地晃了一下,赵高抬手拢了拢锦袍,目光落在窗外的黑暗里。他知道这步棋险

——皇帝还在洛邑,蒙毅素有威望,咸阳城里还有嬴成、公孙述这样的硬骨头,但他赌的就是“信息闭塞”。

关中的百姓早被徭役压得喘不过气,去年修阿房宫征了十万民夫,回来的不足三成;

北边长城下的白骨堆得比城砖还高,只要喊出“光复六国”“解民倒悬”,哪怕借口漏洞百出,也能让那些憋了多年的怨气,瞬间炸成燎原之火。

“等着吧,”赵高对着空无一人的偏殿低语,指尖划过案几上的秦篆“天下”二字,“用不了多久,这咸阳城,这大秦的天下,就该换个主子了。”

窗外的寒风卷着一声鸦鸣,像是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血雨,提前敲了丧钟。

蒙毅一身玄甲,腰悬秦剑,勒马停在咸阳城南门

——城门洞下的守军比往日多了三倍,黑甲上的红缨被风吹得乱晃,为首的校尉是他不熟的面孔,自称“奉郎中令之命,在此迎候将军”。

“将军一路辛苦,陛下虽在洛邑,却惦记着将军平定北边的功劳,特让内侍省备了酒食,在章台宫偏殿等着将军议事。”校尉躬身时,蒙毅瞥见他腰间的铜符

——那是宗室郎官的符节,却被磨去了边角的嬴氏印记。他心头猛地一沉,身后的副将赵贲想开口,却被蒙毅用眼神按住

——赵贲昨夜派人递信,说“府中妻儿安好,将军可放心入城”,此刻却攥着剑柄,指节发白。

蒙毅翻身下马,只带了两名亲兵,跟着校尉往章台宫走。

宫道两侧的槐树上挂着未融的积雪,巡逻的郎官都低着头,没人敢与他对视。

转过转角时,偏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却没半点酒食香气,只有十几个黑衣死士藏在门后,手中的铁钩泛着冷光。

“赵高一介阉宦,也敢矫诏设伏?”蒙毅拔剑的瞬间,死士们已扑了上来。

他的秦剑削断了第一个死士的铁钩,却没躲过身后校尉的偷袭

——一根浸了麻药的麻绳缠住了他的手腕,亲兵想冲上来护主,被死士们用短刀刺穿了喉咙,鲜血溅在蒙毅的玄甲上,瞬间结了冰。

“将军莫挣扎,胡亥公子有令,只要将军安分待在诏狱,便保你蒙氏族人无恙。”

校尉凑到他耳边,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蒙毅啐了口血沫,想骂“竖子不足与谋”,麻药却已顺着血脉往上涌,眼前一黑,被死士们拖进了诏狱

——那是咸阳最深的地牢,石壁上渗着水,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只有一盏油灯悬在头顶,昏黄的光里满是铁锈味。

几乎是蒙毅被关入诏狱的同时,咸阳城的夜开始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