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弩箭撕裂空气,在蓟城城头炸开漫天血花。
王贲站在指挥台上,看着楚军降卒组成的敢死队扛着云梯冲向城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在他身后,三十万秦军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每一道浪头都裹挟着死亡的气息。
当城墙上的燕军旗帜被火箭点燃时,王贲突然举起令旗:
全军突击!刹那间,天地为之色变,仿佛连苍穹都在为这场灭国之战颤抖。
燕王喜的青铜马车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深痕,车辕上悬挂的玄鸟图腾旗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车帘掀开的瞬间,他最后望了一眼蓟城巍峨的箭楼,那些曾让他引以为傲的青铜戈矛如今东倒西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车夫扬起皮鞭,十二匹塞外良驹长嘶着踏碎薄冰,车轮碾碎的冰碴溅在车轼上,如同撒落的盐粒。
逃亡队伍最前方的斥候突然勒马,积雪从马鬃上簌簌掉落:
启禀大王!前方发现秦军游骑!燕王喜的手指深深掐入狐裘,指节泛白如骨。他的视线扫过车窗外的卫士
——这些曾在易水河畔浴血的精锐,此刻甲胄上结满霜花,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恐惧。
车辕上的青铜铃铛在寒风中发出破碎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座即将陷落的都城奏响挽歌。
蓟城北门的吊桥缓缓落下,最后一批忠于太子丹的死士在城门前排成血肉屏障。
他们的战靴踩碎了护城河上的薄冰,铠甲下的麻布单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当秦军的号角声从西南方向传来时,守城校尉突然将令箭狠狠刺入雪地:
开城!放百姓出城!
话音未落,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蚁群般涌出,襁褓中的婴儿哭声、老妇人的哀号声、还有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在暮色中汇成一曲悲怆的逃亡之歌。
太子丹站在城墙上,看着父亲的车队消失在地平线,手中的青铜剑突然发出嗡鸣。
他低头看着剑身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曾经束发的金冠早已失落,发丝在风中凌乱如草,玄色王服被利箭划出道道裂痕。
当秦军的投石机开始轰鸣时,他突然将剑插入雪地,剑锋与冰面摩擦出刺目的火星。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所有百姓撤入内城,守军退守王宫。
在王宫的青铜鼎前,太子丹将燕国传国玉玺放入火盆。
看着温润的和氏璧在烈焰中逐渐崩裂,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咸阳为质时,曾与嬴政共饮的那坛赵酒。
那时的少年都以为能改变天下,却不知命运早已在棋盘上布好死局。
当秦军的喊杀声传入后宫时,他解下腰间的鱼肠剑,将剑穗系在廊柱上。
那抹猩红在雪中格外刺眼,如同燕国最后的一滴热血。
很快,地平线上,黑色的潮线开始涌动,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逼近。
秦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