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她才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秦王，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疏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缩，或许还有一丝深埋的、属于母亲的柔和。
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大王来了。”
“母后。”
秦王政的声音也有些干涩，他走上前，并未行大礼，只是微微躬身，
“寡人路过栎阳，特来向母后问安。母后近日凤体可还安康？”
“劳大王挂心，哀家一切安好。”
太后淡淡回应，目光掠过秦王，看向他身后的赵高和李斯（李斯在宫外），
又缓缓收回了目光，继续拨动手中的禅珠，“大王国务繁忙，不必挂念哀家这无用之人。”
母子之间的对话，客气而疏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秦王似乎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和凝滞。
赵高一直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偷偷地打量着那位传奇的太后。
这就是那位曾经宠信面首嫪毐，甚至与之生下二子，差点动摇秦王王位的女人？
这就是那位让年轻的秦王政经历屈辱、愤恨，最终以铁血手段镇压叛乱、摔死两个同母异父弟弟的母亲？
如今看来，她似乎只是一个平静而略带忧郁的贵妇人。
然而，赵高那超越时代的灵魂，却让他无法像这个时代的普通人那样，仅仅怀着敬畏或鄙夷。
一种混合着猎奇、审评，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现代式”的吐槽欲望，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啧啧，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姬啊……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嘛？
保养得是真不错，这皮肤，这气质，年轻时绝对是个祸水级的美人儿。
难怪能把吕不韦、嫪毐那些家伙迷得神魂颠倒……不过也是真能折腾，差点把亲儿子的王位都给作没了。
现在倒好，吃斋念佛，装起清心寡欲了？
早干嘛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嬴政这老妈颜值是真能打，这年纪了还风韵犹存，有种成熟阿姨的独特魅力诶……打住打住！
赵高啊赵高，你现在是个太监！想啥呢！而且这可是太后！不要命了！”
他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乱看，将头垂得更低，心中却难免泛起一丝古怪的涟漪。
这深宫之中的隐秘与纠葛，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引人遐思。
秦王与太后之间那干巴巴的、毫无温度的对话又持续了几句，无非是衣食住行、身体安康之类的套话。
最终，秦王似乎也觉无趣，更不愿在此久留，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