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星目,脸庞轮廓分明,眼神中燃烧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渴望。
他是近年来崭露头角的将星,伐燕之战中曾率轻骑千里奔袭,立下奇功,深得秦王赏识。
“寡人闻你曾言,破楚,二十万众足矣?”
秦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激励和期许,如同投向干柴的火星。
李信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王翦老将军的六十万之论,在他听来简直是暮气沉沉、畏首畏尾!
这泼天的富贵,这足以彪炳史册的灭国奇功,眼看就要落在自己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挺直胸膛,声音洪亮而充满自信,响彻整个大殿:
“末将愿立军令状!项燕虽名将,然楚军连遭败绩,士气低迷!
末将只需精兵二十万,以雷霆之势,直捣楚都寿春!避实击虚,擒贼擒王!
必能速战速决,扬我大秦天威!何须劳师动众六十万之巨?徒耗国力耳!”
他话语铿锵,眼神炽热,充满了对自身能力和秦王信任的绝对信心。
“好!”秦王政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冕旒珠玉激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那笑容却带着冰冷的锋芒,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王翦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的脸,最终落在李信身上,充满了赞许和决断:
“壮哉!寡人得李将军,何愁项燕不灭,荆楚不平?!
就依李信所请!擢李信为主将,蒙恬为副!
发兵二十万,克日南征!寡人,静候佳音!”他大手一挥,如同挥出了斩断一切犹豫的利剑。
“大王圣明!”李信激动得声音发颤,深深拜倒。
一群年轻的将领也跟着附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王翦看着这一幕,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如山的叹息。
他缓缓地、深深地弯下了腰,不再看任何人,退回了队列之中。
那挺直的脊背,仿佛瞬间佝偻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结局却无力改变的苍凉。
大殿的喧嚣似乎都离他远去,只剩下那六十万与二十万的巨大鸿沟,在他心中投下浓重的阴影。
秦王的目光掠过王翦那沉默退却的背影,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某种“证明了自己”的快感,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需要这股锐气,需要打破这些老朽的桎梏!寡人的意志,就是大秦的方向!
“唉,大事不可违………”
二十万大秦锐士,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在秦王殷切的瞩目与咸阳震天的号角声中,浩荡开出函谷关,旌旗蔽日,戈矛如林。
李信端坐于高大战车之上,玄甲耀目,意气风发。
他仿佛已经看到寿春城头插上黑龙旗的景象,看到自己名垂青史的荣光。
年轻的副将蒙恬紧随其后,英姿勃发,眼神同样充满锐气。
初期的进军势如破竹。秦军兵锋锐利,连克楚地平舆(今河南平舆北)、寝丘(今安徽临泉)等数城。
楚军似乎真的士气低迷,稍作抵抗便溃不成军,李信一路高歌猛进,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向咸阳。
章台宫中,秦王政览报大笑,对李信的信任与日俱增,对王翦那“六十万”的保守论断更是嗤之以鼻。
他甚至开始盘算着如何在咸阳宫为凯旋的李信举行最盛大的献俘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