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好惨哦,毅哥(2 / 2)

风雪依旧肆虐。低矮破旧的营房里,寒气刺骨。

蒙毅穿着一身普通校尉的粗布棉袄,须发凌乱,面容枯槁,早已不复昔日上卿的威仪。

他手里拿着一根皮鞭,机械地抽打着面前一个动作笨拙的新兵,声音嘶哑地吼着:

“抬腿!站稳!蠢货!连个步子都走不好,如何上阵杀敌?!”

那新兵冻得瑟瑟发抖,动作更加变形。

蒙毅的鞭子落得更重,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和悔恨,都发泄在这无情的鞭挞和嘶吼之中。

营房外,是无数在风雪中操练、冻得满脸通红的年轻面孔,

他们茫然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对这位新来的、脾气暴躁的“蒙校尉”充满了畏惧和不解。

呼啸的寒风卷着雪沫,灌进营房,吹散了蒙毅的怒吼,也吹不散那弥漫在蓝田大营上空、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

他知道,他的政治生命已经终结,蒙氏家族的荣耀也因此蒙尘。

而那个将他推入这无底深渊的阉竖赵高,此刻正在温暖的章台宫中,重新执掌符玺,春风得意。

风雪呜咽,如同为一位失势的将军奏响的悲凉挽歌,也像是在为一条重新昂起毒牙的阴鸷之龙,发出无声的预警。

大秦帝国的车轮,在冰与火的交织中,继续隆隆向前,驶向那既定的、却也被无数暗流裹挟着的未来。

秦王政十九年的咸阳朝堂,如同一个表面平静、内里沸腾的巨大熔炉。

蒙氏的轰然倒塌,并未带来权力的真空,反而将潜藏的矛盾彻底引爆于光天化日之下。

风暴的中心,便是重新执掌符玺、深居章台宫机要的中车府令赵高,与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的丞相李斯。

赵高官复原职,非但没有收敛锋芒,反而因扳倒蒙毅的“功绩”和秦王那一丝微妙的“信任”而更加野心勃勃。

他深知李斯才是通往权力巅峰的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壁垒。

而李斯,这位曾与赵高在对付蒙毅时有过短暂“默契”的权相,此刻也彻底看清了这个阉宦的阴鸷与可怕,

将其视为心腹大患。两人围绕着帝国的神经中枢——章台宫,展开了无声却致命的角力。

赵高利用执掌符玺、传递文书之便,将触角更深地探入朝政的每一个角落。

他安插的心腹内侍,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捕捉着秦王政的每一个细微情绪变化、每一次不经意的言语流露。

李斯呈上的奏疏,在送达秦王案前,赵高往往已“预览”其要旨,并能在秦王询问时,

“不经意”地指出其中“可能的疏漏”或“与旧例不符之处”,轻描淡写间削弱李斯的权威。

他对李斯门生故吏的“过失”(或真或假)格外“敏锐”,总能在第一时间将弹劾奏报“恰当地”递到秦王面前。

李斯则凭借丞相之位,牢牢把控着帝国行政机器的运转。

他利用法家“循名责实”的规则,在朝堂议事、政策制定、官员考绩等环节,处处设置“程序”和“法度”的壁垒。

赵高若想染指具体政务,李斯便以“中车府令掌符玺文书,非关行政,不宜僭越”为由,将其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