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啊！”
他转向秦王政，额头再次触地，声音悲切：
“大王！臣不通军务，不识兵戈！让臣去监军，无异于让瞎子领路，让聋子听音！
非但不能襄助大军，反而会干扰王老将军、蒙老将军的运筹帷幄，贻误战机！
此等关乎大秦国运的灭国之战，岂能因臣一人之无能而冒险？臣万死不敢领此虎符啊陛下！”
他抬起头，额上的血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眼中已蓄满了泪水（不知是急的还是疼的），声音充满了“自我剖析”的“坦诚”和“为国着想”的“恳切”：
“丞相、蒙老将军谬赞了！赵高深知自己斤两！统筹粮秣？
臣不通算学，不晓地理，如何比得过治粟内史府专才？
洞察人心？
臣久居深宫，怎及诸位将军沙场百战，知兵识将？至于……至于那赵人身份……”
赵高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丝屈辱和决绝，“臣之母族，确系赵国宗室远支，然臣自幼生于秦地，长于秦宫，心中唯有大王，唯有大秦！
此心，天地可鉴！然此身份在前线，非但不能瓦解敌国士气，反会授敌以柄，污我大秦军威！
更恐有宵小借机生事，散布谣言，离间大王与诸将！此乃取祸之道啊大王！”
赵高一番声泪俱下、自贬自污、剖白心迹的陈词，将“无能”、“身份敏感”、“恐生祸端”的理由发挥到了极致。
密室中一时寂静。李斯和蒙骜眉头紧锁，他们没想到赵高反应如此激烈，自污如此彻底，甚至不惜以头抢地，以血明志！
这反倒让他们准备好的后续说辞有些难以出口。
秦王政看着跪伏在地、额头渗血、身体微微颤抖的赵高，眼神复杂。赵高的恐惧和“自知之明”似乎是真的。
让一个毫无军事经验的宦官去监军几十万大军，风险确实太大。
他那番关于“赵人身份”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
就在李斯准备再次“晓以大义”施压时，赵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急中生智”的光芒，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
大王！丞相！蒙老将军！臣万死！不敢领监军之职，但臣……臣愿效死力！”他再次重重叩首，“若大王与丞相、将军们不弃，臣……
臣请命，愿为大军一监军’！”
“嗯？”秦王政眼神一动。
赵高语速极快，生怕被打断：“此监军非彼监军！
臣不敢督查诸位将军用兵！臣只求一卑微之职：
侍奉大王所遣之特使（暗示皇帝会另派心腹监军），传递陛下谕旨文书，记录军情战报，查核粮秣辎重数目，并……并以陛下近侍之身份，代大王犒劳三军，宣示圣恩！
臣只做大王在军中的眼睛和耳朵，绝不敢越权半步！
只做一忠实的记录者与圣恩的传达者！所有军机决策，皆由王老将军、蒙老将军等定夺！
臣只求……只求能在王师赫赫天威之下，略尽绵薄，亲眼见证我大秦铁蹄踏破邯郸！
以赎臣身卑位贱、不堪大用之罪！
恳请大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