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殿外喧哗,所为何事?”秦始皇淡淡问道,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广场上死寂一片。
赢傒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求饶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赵高直起身,但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
“回禀大王,宗正大人与诸位宗亲,对臣……对大王任命臣为中车府令一事,似有不解。
宗正大人情绪激切,言辞间……对臣出身颇有微词,更忧心此举恐……恐有违祖宗成法,损及大秦威严与大王圣明。
臣惶恐,未能及时平息宗正大人之忧,惊扰王驾,罪该万死。”
赵高的回禀,堪称教科书级的“春秋笔法”。
他“如实”复述了冲突,却巧妙地将赢傒辱骂他个人的“阉竖”、“下贱”等词,轻描淡写地概括为“对臣出身颇有微词”。
而将赢傒那些涉及“玷污章台宫”、“不配符玺”、“祖宗礼法”、“大秦颜面”的核心攻击点,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尤其是最后那句“恐有违祖宗成法,损及大秦威严与大王圣明”,更是画龙点睛,将赢傒的“罪状”钉得死死的!
他不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是未能“平息”担忧),更是将赢傒推到了质疑皇帝决策、质疑皇帝智慧、甚至质疑皇帝损害大秦威严和圣明的万劫不复之地!
“砰!”
一声闷响!是秦始皇脚下的一块坚硬无比的黑曜石地砖,竟被他无意识踏出的力量,生生震裂了一道细纹!
大王的脸色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已酝酿起足以焚毁一切的雷霆风暴!
“忧心?微词?恐有违祖宗成法?恐损及大秦威严与寡人之圣明?”
秦始皇的声音依旧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赢傒和所有赢氏宗亲的心上,让他们肝胆俱裂!“赢傒!”
“臣……臣罪该万死!臣老糊涂了!臣口不择言!
臣绝无质疑大王之意!大王明鉴!大王明鉴啊!
”赢傒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绝无质疑?”
秦始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笑容让所有人如坠冰窟,“朕任用何人,执掌何职,需向你赢傒解释?
需合你赢氏宗亲之意?需遵循你口中的‘祖宗成法’?”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向跪地的宗亲们:
“商君变法,横扫六合,靠的是因循守旧的祖宗成法?靠的是你们这些躺在功劳簿上指手画脚的宗室?
大秦的威严,是寡人!是朕的意志!是寡人的功业!何时轮到你们来忧心损及?!”
“大王息怒.。”
李斯终于不能再沉默,他快步走出,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急切,“宗正大人年老昏聩,一时失言,绝非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