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两里外,看到红烟的阿昌猛地拉下了手中的引绳。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背风坳里炸开。
这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利用山谷地形放大的声波冲击。埋在雪窝里的十几个特制震天雷同时起爆,那声音就像是有一头巨兽在山谷里疯狂咆哮。
紧接着,是马匹撕心裂肺的嘶鸣声。
对于马这种动物来说,火光和巨响是它们基因里最恐惧的东西。座山雕的这四百多匹战马,平时虽然也听惯了厮杀声,但面对这种近在咫尺的、仿佛天地崩塌般的爆炸,瞬间彻底发了狂。
“怎么回事?!我的马!我的马啊!”
正在前线督战的座山雕猛地回头,目眦欲裂。他看见背风坳的方向火光冲天,紧接着,大地开始震颤。
那震颤不是来自爆炸,而是来自四百多匹受惊疯马的铁蹄。
这群疯马撞开了简易的栅栏,踩碎了看守的土匪,像一股黑色的洪流,顺着峡谷唯一的出口——也就是杨震大军的后方,狂奔而来。
“不好!快散开!散开!”杨震脸色大变,拼命挥舞着令旗。
但在这狭窄的山道上,三百多名步兵挤在一起,哪里还有散开的空间?
轰隆隆——
黑色的洪流瞬间撞入了步兵方阵。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马匹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那些原本训练有素的溃兵,在面对数百匹千斤重的疯马冲击时,脆弱得如同稻草。盾牌被踢飞,长枪被折断,无数人被撞飞踩踏,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这就是云疏姐说的‘万马踏营’。”
山坡上,沈云疏看着下方瞬间崩溃的敌阵,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快意。
她拔出腰间的长刀,指向混乱的战场:“雪橇队,冲锋!目标——盐岗石堡!挡路者,杀!”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雪橇队如猛虎下山。
这一次,他们不再需要清理路障,因为敌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沈云疏站在第一辆雪橇上,手中的手弩不断点射。而在她身后的雪橇上,护卫队员们纷纷拿出了那个名为“集束掷矛”的大杀器。
这就是几根绑在一起的短矛,中间夹杂着一枚特制的延时火药管。队员们借助雪橇冲刺的速度,借力将其狠狠投向敌群密集的区域。
轰!轰!
爆炸声在混乱的人群中接连响起,虽然威力不如星铁矛那么恐怖,但在这种炸营的状态下,每一次爆炸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座山雕看着自己的马队冲垮了盟友的阵型,又看着这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神兵冲杀过来,彻底慌了神。
“杨震!你个王八蛋,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老子的马都没了!”座山雕大骂一声,也不管还在前线苦战的手下,转身就往旁边的山上跑。
“给我顶住!谁敢退后一步,斩立决!”杨震还在试图维持秩序,但他身边的亲卫已经被冲散了大半。
就在这时,一辆雪橇如风般掠过他的侧翼。
车上,沈云疏目光如电,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身穿铁甲、挥舞令旗的指挥官。
“云墨,给你个机会。”沈云疏头也不回地说道。
身后的沈云墨深吸一口气,端起手中的强弩,在这颠簸的雪橇上,少年的手却稳得出奇。他屏住呼吸,在两车交错的一瞬间,扣动了扳机。
嗖!
这一箭并没有射中杨震的要害,毕竟距离和颠簸都在那摆着,但这支箭却精准地射穿了杨震高举令旗的手臂!
“啊!”杨震惨叫一声,手中的令旗脱手而飞,掉落在泥泞的雪地里,被一只受惊的马蹄狠狠踩进了泥里。
旗倒,军心散。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溃兵看到帅旗倒下,最后一丝斗志也随之崩塌。
“败了!败了!”
“快跑啊!”
溃败如同瘟疫般蔓延。
雪橇队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子,毫无阻碍地切穿了整个战场,直抵盐岗坡下。
石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周砚一身是血,提着那把卷了刃的斩马刀,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是同样满身硝烟的林栖和一群相互搀扶的兄弟。
沈云疏跳下雪橇,顾不上脚下的尸体和血水,大步冲了上去。
两人在漫天风雪和遍地狼藉中对视。
这一刻,没有拥抱,也没有眼泪。
沈云疏看着周砚完好无损的左手和虽然疲惫但依旧挺拔的身躯,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嘴角勾起一抹有些疲惫但极其灿烂的笑意。
“周大哥,家里的饺子还没凉,我来接你们回家吃年夜饭。”
周砚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救他,敢于在除夕夜搅动风云的女子,那张平日里严肃冷硬的脸上,也融化出一丝温柔。他用仅剩的左手,重重地拍了拍沈云疏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坚定:
“好。咱们回家。”
而在他们身后,石岩带着南山村的壮汉们刚刚冲进战场,看着已经是一片狼藉的敌阵,挥舞着大锤一脸懵:“这就……完事了?咱还没出力呢!”
不远处,破刀看着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和那群在雪地里谈笑风生的栖雁坳人,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知道,从今往后,这片地界,真的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