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卷着残雪,将校园染上一片肃杀的银白。期末的气氛如同这天气一般,日渐凝重。图书馆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咖啡和无声的焦虑。
林潇南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每天宿舍、图书馆、食堂三点一线,抱着厚厚的专业书和笔记,像只囤积过冬粮草的小松鼠,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
她和韩彻的见面自然而然地减少了。他那边似乎年底事务也多,训练、总结、安全检查,忙得脚不沾地。但每晚九点的“查岗”短信雷打不动,偶尔会在她复习到头晕眼花时,接到他言简意赅的电话:“楼下。”
然后,她就会跑下楼,看到他的吉普车停在老地方。有时是送来一杯热乎乎的姜茶或宵夜,有时只是单纯地看她几分钟,捏捏她冻得发红的鼻尖,说一句“早点睡”,便又匆匆离开。
他的关心依旧直接,甚至有些笨拙,却像寒冷冬日里稳定散发热源的暖炉,让她觉得踏实。
这天晚上,林潇南在图书馆啃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国际贸易理论。概念拗口,模型复杂,她看得头昏脑涨,效率极低。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图书馆里的人也渐渐稀少。
她叹了口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几区?】
**
是韩彻。
林潇南愣了一下,回复:
**【A区3楼。快闭馆了,准备回去了。】
**
那边没再回复。
过了大概十分钟,就在她拉好书包拉链,站起身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桌旁,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
林潇南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韩彻。
他穿着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下巴,眉梢发尖还沾着未化的雪花碎屑,眼神里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目光却很亮。
“你……你怎么来了?”林潇南压低声音,惊讶地问。这个时间,他应该刚忙完队里的事。
“顺路。”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桌上摊开的砖头书和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还没完?”
“嗯……有点难啃。”林潇南老实承认,有点不好意思。
韩彻没说什么,直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个子高,即便坐着,也像一堵可靠的墙,瞬间将她与周围隔绝开来。
“哪不会?”他拿起那本砖头书,随手翻了翻,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检查训练手册。只是那密密麻麻的经济学术语和曲线图,让他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
林潇南看着他这副架势,有点想笑,又有点暖心。她指着一个博弈论的支付矩阵:“这个……总是搞混他们的策略选择和均衡……”
韩彻盯着那堆数字和字母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眉头越皱越紧。那表情,比面对复杂的火场形势图还要凝重。
林潇安几乎能听到他大脑高速运转(或许是在死机)的声音。
终于,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把书推回她面前,语气沉稳,内容却截然相反:“看不懂。”
“……”林潇南忍俊不禁。
“但,”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向后靠,手臂搭在她椅背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势,目光扫过四周,“我看着,你学。”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虽然不懂你在学什么妖魔鬼怪,但我可以在这里镇着,让你安心学。
林潇南的心像是被温水泡了一下,又软又暖。她嗯了一声,重新拿出笔,深吸一口气,逼自己集中精神。
图书馆里极其安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身边人平稳深长的呼吸声。
他果然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没有看手机,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偶尔,会极其自然地伸手,将她手边那杯已经凉透的水拿走,起身去接一杯热的回来,轻轻放在她手边。
或者在她因为长时间低头而下意识地揉捏后颈时,他的大手会伸过来,带着灼热的体温和恰到好处的力道,替她捏两下,动作有些生硬,却异常有效。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力量。林潇南发现自己之前焦躁的情绪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注意力也更容易集中了。那些拗口的概念,似乎也没那么可怖了。
闭馆铃声终于响起。
林潇南长长地舒了口气,合上书,有种打赢了一场硬仗的虚脱感。
“完了?”韩彻问。
“嗯!今天效率特别高!”林潇南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完成任务的成就感。
韩彻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站起身,很自然地拿起她那个沉甸甸的书包拎在手里:“走。”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雪已经停了,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你吃饭了吗?”林潇南想起他来得匆忙,问道。
“吃了。”他答得简短。
但林潇南明显不信。她看了看时间:“学校后门有家砂锅粥还开着,暖暖胃再回去吧?”
韩彻侧头看她:“你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