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道:“实不相瞒陛下,我那几个徒弟皆是山野庸才,只会挑包背马,在山涧溪流间奔走,引领贫僧登山越岭,到了险峻之地,或许能降魔擒怪,捉虎降龙罢了,可没有一个懂得药性的。”
国王道:“法师何必太过自谦?朕今日登殿,幸遇法师前来,实乃天缘。高徒若不知医,又怎会揭我榜文,还让寡人亲自去迎?想必他定然有医国之能。”
说罢,便吩咐道:“文武众卿,寡人身子虚弱,气力不足,不敢乘坐辇车。你们替寡人,一同到朝外,恭请孙长老来为朕看病。你们见了他,切不可轻慢,要称他为神僧孙长老,都以君臣之礼相见。”
众臣领旨,与看榜的太监、校尉一同来到会同馆,依次排班参拜。
这阵仗,把个猪八戒吓得躲进厢房,沙僧也赶忙闪到墙壁之下。
再看那大圣,却稳稳地坐在当中,端然不动。
猪八戒在暗地里埋怨道:“这猢狲,可真会折煞人!这么多官员礼拜,他既不还礼,也不站起来!”
不多时,礼拜完毕,众人分班启奏道:“启禀神僧孙长老,我等皆是朱紫国王之臣,今奉王旨,以洁礼拜请神僧,入朝为我王看病。”
孙悟空这才缓缓立起身来,对着众人道:“你们国王为何不来?”
众臣道:“我王身虚体弱,不敢乘辇,特命我等代行君礼,拜请神僧。”
孙悟空道:“既然如此,列位请先行,我随后就到。”
众臣各自依照品级,列队前行。孙悟空整了整衣衫,起身欲行。
猪八戒赶忙叮嘱道:“哥哥,可千万别把我们扯进去。”
孙悟空道:“我不会攀扯你,只是你俩得帮我收药。”
沙僧问道:“收什么药?”
孙悟空道:“但凡有人送药来给我,你们照数收下,等我回来取用。”
二人领命,暂且不表。
这孙悟空便与众多官员,不多时便来到了王宫。
众臣先进去奏知国王,国王听闻,赶忙高卷珠帘,露出龙睛凤目,张开金口,问道:“哪一位是神僧孙长老?”
孙悟空向前一步,厉声道:“老孙便是。”
那国王一听这声音凶狠,再看相貌又如此刁钻,吓得浑身战战兢兢,一屁股跌坐在龙床之上。慌得那些女官与宦官们,急忙将他扶入宫中,口中说道:“可吓死寡人了!”
众官见状,纷纷嗔怪埋怨孙悟空道:“你这和尚,怎这般粗鲁无礼!怎敢擅自揭榜!”
孙悟空却笑道:“列位可错怪我了。像这般慢待于我,你国王的病,便是等上一千年也甭想好。”
众臣道:“人生能有多少阳寿?就算等一千年,病好了不也一样?”
孙悟空道:“他如今已然是个病君,死了便成病鬼,即便转世,怕还是个病人,如此一来,岂不是一千年也不得好?”
众臣怒道:“你这和尚,太不知礼数!怎敢如此满口胡言!”
孙悟空笑道:“并非胡言,且听我细细道来:医门之理法,微妙玄通,最关键的是心中要有灵活的转变。望闻问切这四般事,缺一便难以周全。
第一要望其神气面色,看是滋润还是干枯,身形肥瘦如何,起居作息怎样;第二要听其声音,分辨是清是浊,留意其言语,是清醒之语还是狂乱之言;第三要问发病缘由,已过几日,饮食状况如何,大小便情形怎样;第四才是切脉,以此明辨经络,知晓脉象的浮沉表里。我若不通过望闻问切,他今生休想安然无恙。”
那两班文武官员之中,有太医院的官员,一听此言,不禁对众人称赞道:“这和尚说得倒是有理。便是神仙看病,也得遵循望闻问切之法,与神圣功巧相契合。”
众官听了这话,便让近侍传奏道:“长老说要用望闻问切之理,才能确诊病情,用药医治。”
那国王正睡在龙床上,听到这话,连连唤道:“叫他走吧!寡人见不得生人面了!”
近侍赶忙出宫,对孙悟空道:“那和尚,我王有旨,让你离去,说见不得生人面。”
孙悟空道:“若见不得生人面啊,我会悬丝诊脉。”
众官暗自欣喜,道:“悬丝诊脉,我等只是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再去奏明国王。”
那近侍又赶忙入宫奏道:“主公,那孙长老说,不见主公之面,他会悬丝诊脉。”
国王心中暗自思忖:“寡人病了三年,还未曾试过此法,宣他进来。”
近侍立刻传旨道:“主公已准许你悬丝诊脉,快宣孙长老进宫诊视。”
孙悟空便上了宝殿,唐三藏迎上来,骂道:“你这泼猴,可害苦我了!”
孙悟空却笑道:“好师父,我这是给你长脸,你反倒说我害你?”
唐三藏喝道:“你跟我这几年,何曾见你医好过谁!你连药性都不懂,医书也没读过,怎敢这般大胆,闯出如此大祸!”
孙悟空笑道:“师父,你有所不知。我有几个民间的土方子,能治大病,保管能把他治好便是。就算医死了,也不过问个庸医杀人的罪名,又不会判死罪,你怕什么!不打紧,不打紧,你且坐下,看我如何诊脉。”
长老又道:“你何曾读过《素问》、《难经》、《本草》、《脉诀》,知晓其中的章句,懂得如何注解,就这般胡言乱语,说什么会悬丝诊脉!”
孙悟空笑道:“我身上带着金线呢,你不曾瞧见罢了。”
说罢,他伸手下去,从尾巴上拔了三根毫毛,捻了一把,叫声“变!”三根毫毛瞬间化作三条丝线,每条丝线各长二丈四尺,正应二十四节气。他将丝线托在手中,对唐三藏道:“这难道不是我的金线?”
近侍宦官在一旁催促道:“长老切莫争辩,请入宫中诊视病情吧。”
孙悟空告别唐三藏,随着近侍入宫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