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另一道更轻、更隐忍,却同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泣音的哽咽声,从躺椅那边传来。
“呜……夫君……”
那声音很轻,像羽毛划过心尖,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脆弱。
小玄心头一震,连忙稍稍松开怀里还在抽噎的小青,转头看去。
只见小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侧着头,望向他们这边。她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此刻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水光,如同冰湖破碎,漾开层层痛苦的涟漪。长长的睫毛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濡湿,粘成一缕一缕的,脆弱得让人心碎。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地顺着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滑落,速度很快,没入鬓角冰蓝色的发丝中,留下湿润的痕迹。
她没有像小青那样放声哭泣,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安静地、近乎贪婪地望着小玄,眼泪却流得又凶又急。那默默流泪、独自承受痛苦的模样,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疼,仿佛连哭泣的力气都被身体的不适抽走了,只剩下最本能的、对温暖和依靠的渴望。
她看着小玄,眼泪流得更凶了,嘴唇微微颤抖着,又轻轻地、用尽力气般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泣音的呼唤,比刚才更清晰,也更脆弱:“夫君……抱抱……”
那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她的勇气和力气,带着全然的、不加掩饰的脆弱和渴望。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一只冰凉的手,朝着他的方向,指尖轻轻蜷缩着,是一个无声的、等待被握住、被拉入怀抱的姿势。
小玄的心像被最细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立刻放下怀里还在抽噎的小青,甚至来不及多安慰一句,便起身快步走到躺椅边。
他俯下身,没有丝毫犹豫,将小白连同她身上裹着的绒毯一起,小心翼翼地、却无比坚定地整个儿抱了起来。小白很轻,在他怀中几乎没什么重量,她冰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在他抱住她的瞬间,就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颈窝,冰蓝色的长发散落下来,与他黑色的衣袍交缠。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闻到那令人安心的、独属于他的气息,这让她一直紧绷的、独自忍耐的神经稍稍松弛,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很快将他肩头的衣料浸湿了一大片。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身体微微起伏着,无声地宣泄着累积的委屈和不适。
小玄抱着她,走回沙发边坐下,让小白侧坐在自己腿上,依旧紧紧搂在怀中。他一只手环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头不停地亲吻她的发顶、额角,声音低柔得不可思议:“姐姐,不哭了,夫君抱着呢,在这儿呢……难受就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夫君给你揉揉,给你暖暖……不哭了啊,乖……”
小青这时也止住了哭泣,她跪坐在沙发上,看着被弟弟紧紧抱在怀里、无声流泪的姐姐,赤瞳里也涌上泪水,但更多的是对姐姐的心疼。她也凑了过来,从侧面抱住小白,将自己的脸贴在小白的胳膊上,带着鼻音轻声说:“姐姐……不难受了……弟弟抱着呢……我们都在……”
小白被两人紧紧包围着,温暖的体温从前后传来,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那种被全然呵护、被深刻爱着的安全感,终于稍稍驱散了一些身体深处的寒冷和钝痛。她的哭泣渐渐停了下来,变成了小声的、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也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只是依旧紧紧依偎着小玄,仿佛那是她唯一的热源和依靠。
小玄就这样抱着小白,让小青也靠在身边,维持着这个紧密的、互相依偎的姿势,许久许久。他持续地、轻柔地输送着温和的灵力,同时低声哼唱着那首没有歌词、旋律古老悠缓的安眠小调。那调子仿佛带着魔力,能抚平焦躁,带来安宁。
或许是身体的不适让心也变得格外柔软,需要更多的温暖和确认。小白在他怀里动了动,微微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还氤氲着水汽,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她看着小玄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软弱的依赖:“夫君……亲亲……”
小玄立刻低下头,吻住她微凉的、还带着泪痕咸涩的唇。这个吻极尽温柔缠绵,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安抚,细细地描绘她的唇形,轻柔地吮吸,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暖都渡给她。
一吻结束,小白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她靠回他肩头,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小青在旁边看着,赤瞳眨了眨,也凑过来,小声说:“弟弟,我也要……”
小玄失笑,侧过头,同样给了小青一个温柔而深情的吻。小青满意地舔舔嘴唇,重新挨着姐姐和小玄坐下,将头靠在小玄另一边肩膀上。
午后,小白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虽然依旧不想动弹,但目光不再那么空茫。她看着小玄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忙前忙后,一会儿给自己换暖手炉里的炭,一会儿给小青按揉肩膀,额角始终带着细致照顾她们而渗出的细汗,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心疼。
她又看了看旁边虽然被照顾得很好,但依旧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像朵缺水小花似的妹妹,心中那点因为自身不适而产生的烦躁,渐渐被另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躺椅边空出的位置,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比上午清亮了些:“小青,过来。”
小青正裹着被子发呆,闻言转过头,赤瞳看向姐姐。她没怎么犹豫,便抱着自己的锦被,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小白指定的位置坐下,然后很自然地将头靠在了姐姐的肩上,还把被子分了一半盖在小白身上。
小白伸出微凉的手,指尖轻轻梳理着小青有些汗湿凌乱的额发,动作温柔细致。小青舒服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嘴里小声抱怨着:“姐姐,还是好难受……肚子里像有块冰,又沉又凉……”
“嗯,我知道。”小白低声应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她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小青,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属于长姐的温柔,“忍一忍,过两日便好了。”
“弟弟也好辛苦。”小青的目光飘向厨房方向,小玄正在清洗她们用过的杯盏,背影挺拔,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乐意。”小白淡淡道,但眼神同样柔和地追随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她其实比谁都心疼小玄,看他这样无微不至、毫无怨言地照顾她们,心中既暖又涩。但此刻身体的难受让她更贪恋他的照顾,同时也希望能为妹妹分担一些不适,哪怕只是提供一个依靠的怀抱。
小玄收拾完回来,看到的就是两姐妹依偎在躺椅上,互相取暖安慰的画面。小白轻轻梳理着小青的头发,小青则靠在姐姐肩头,闭着眼,眉头虽然还蹙着,但神色比之前安宁了许多。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画面美好得让人心头发软。
他心中一片温融,走过去,没有打扰她们,而是直接在躺椅前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小白放在身侧的、微凉的手,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小青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
温和醇厚的黑色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同时透过相握的手,缓缓渡入两姐妹体内。那灵力温暖而纯粹,不带任何侵略性,只是温柔地滋养着她们疲惫不适的身体,驱散着寒意和滞涩。
“有没有好一点?”他抬起头,金色的眼眸望着她们,里面盛满了关切。
小青感觉到那股暖流在体内缓缓流淌,驱散了些许不适,她反手握紧了小玄的手,嘴里却还是习惯性地哼道:“马马虎虎……再用力点捂捂手,还是冷。”
小白则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表达了肯定。她没有抽回手,反而将小玄的手拉近,贴在了自己依旧微凉的脸颊上,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深深地望着他,里面没有了泪光,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一种无声的、深刻的感谢。她不需要说太多,这个动作,这个眼神,已然胜过千言万语。
这一刻,三人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阳光静谧,时光仿佛都放缓了脚步。那种在脆弱时刻彼此支撑、互为依靠、将最柔软的一面毫无保留展现给对方的深刻羁绊,在无声的目光交汇和体温传递中,静静流淌,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固动人。
夜晚的降临,往往意味着不适感的加剧。果然,当夜幕彻底笼罩,卧室里只点起一盏光线柔和的夜明珠灯时,小白和小青的状态又变得不安稳起来。
小青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一会儿说腰酸,一会儿说小腹坠胀,眉头紧锁,嘴里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哼唧声。小白虽然安静地躺着,但呼吸明显比平时急促,身体偶尔会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一下,那是隐痛袭来时的本能反应,她紧闭着眼,长睫不停颤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玄几乎一夜未合眼。他将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搂在怀中,自己的体温如同一个恒定的暖炉,烘着她们。他的手掌始终分别覆在她们的小腹上,持续不断地、极其耐心地输送着温和的灵力,那灵力如同最有效的镇痛和安抚剂,缓缓熨帖着她们的不适。
同时,他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一遍遍哼唱着那首古老的安眠曲调。那旋律悠缓绵长,没有歌词,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安抚灵魂的力量,配合着他掌心源源不断的温暖灵力,一点点抚平她们身体的躁动和神经的紧绷。
偶尔,他会低下头,轻轻亲吻她们汗湿的额头,或者紧闭的眼睛,用唇瓣的温度带去细微的安慰。
“弟弟……”小青在迷糊中喃喃,声音带着睡意和难受交织的含糊,“你别走……不许走……”
“不走,一直在。”小玄立刻回应,声音温柔而坚定,手臂收得更紧,“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们。”
小白虽然没说话,但一直紧紧抓着他胸前寝衣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仿佛那是暴风雨中唯一的浮木,是她全部安全感的来源。
后半夜,或许是持续的安抚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身体最难受的阶段暂时过去,两姐妹的呼吸终于渐渐变得均匀绵长,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陷入了相对安稳的沉睡。
小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感觉到掌心下她们腹部的紧绷感减弱了许多。但他依旧不敢深眠,保持着警醒,只是闭上了眼睛假寐,手掌依旧轻轻覆在她们身上,灵力以最细微、最持续的方式缓缓流淌,如同守护的溪流。
晨光再次微露,淡青色的天光透过窗纱,柔和地照亮卧室。
小玄第一时间睁开眼,低头看向怀中。小白和小青都还睡着,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比起昨日,已经多了几分生气,眉头舒展,睡颜安宁,呼吸平稳悠长。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她们依偎在自己怀中毫无防备的脆弱模样,看着她们在自己守护下终于得以安眠的容颜,心中没有疲惫,只有满满当当的心疼、怜惜,和一种沉甸甸的、被需要的满足感。
他知道,这种时候她们所有的依赖、所有的“娇气”、甚至偶尔的“无理取闹”,都是因为她们将他视作最亲密、最可信赖的港湾,愿意将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而他,甘之如饴,甚至心怀感激,能成为她们唯一的依靠。
他轻轻低下头,极其轻柔地,依次吻了吻小白和小青的额发,动作珍重得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
然后,他用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对着依旧沉睡的两人,低声自语,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宠溺和温柔的期盼:
“快点好起来吧,我的两位小祖宗。”
晨光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他知道,自己依然会是那个无微不至、随时待命的“专属照料者”,直到她们恢复往日的活力和神采。而这特殊的、充满依赖与呵护的几天,也必将如同被时光精心打磨的琥珀,成为烙印在他们三人灵魂深处、关于守护、依赖与深爱的,更加晶莹剔透的珍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