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立刻察觉有异,法力微吐,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再度浮起,悬停在离地数尺的空中。他低头,凝神仔细看去,这一看,饶是以他历经万古、见惯风云的心性,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清晰的讶然。
下方哪是什么雪地空地?!
那分明是一条巨大无比、洁白如初降新雪、毛绒蓬松得令人惊叹的狐狸尾巴!仅仅是显露在外、被他误认为是的一截,其宽阔程度就堪比一座小型山丘,白色的绒毛在微风中如同麦浪般轻轻拂动。他顺着这条不可思议的巨尾延伸的方向望去,心脏更是微微一顿——只见不远处,另外九条同样庞大无比、色泽纯白无瑕的巨型狐尾,如同神话中孔雀开屏般,带着一种慵懒而优雅的姿态,漫不经心地铺展、交叠在整个山谷之中!每一条尾巴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妖力,尾尖无意识地轻轻摇曳着,每一次舒缓的晃动,都自然而然地引动周遭浓郁灵气的细微涟漪,仿佛它们本身就是这方天地规则的一部分。
十尾天狐!
小玄立刻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青丘之泽,狐族圣地,涂山。他也瞬间明白了身下这十条尾巴的主人,在这狐族中拥有着何等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他对这一幕并无多少探究的欲望,只觉得此地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甜腻魅惑气息,让他颇感不适与烦躁,远不及自家姐姐们身边那清冷安宁、让他心神宁静的氛围。他只想立刻离开,不愿与这里的原住民,尤其是这位显然在沉睡中被自己惊扰的有任何不必要的牵扯。
就在他凝神静气,无视下方那惊人的景象,准备再次精准定位家中坐标,直接进行超远距离空间传送时,下方那十条原本只是慵懒摇曳的巨尾,似乎被方才那不轻不重的彻底惊动了。
一道慵懒至极、又带着蚀骨魅惑之意的女声,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心神深处响起,带着几分沉眠初醒时的沙哑与被打扰的不悦,又有一丝好奇,轻轻地、拖长了尾音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下方那条被他踩过的、触感极佳的洁白巨尾,如同拥有独立生命与意识般,优雅而缓慢地抬升至半空,那蓬松的尾尖如同灵巧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抖动、捻动,仿佛在细致地感受、分析着残留其上那一丝陌生的气息与力量波动。
光芒一闪,在那十条巨尾如同众星拱月般环绕的中心区域,空间一阵模糊扭曲,一道曼妙绝伦、风华绝代的身影缓缓由虚化实,凝聚成形。那是一位身着华美繁复宫装的女子,容颜绝世,难以用世间任何言语描绘其万一,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钟灵毓秀与魅惑风华。她一颦一笑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自带一股浑然天成、足以颠倒众生沉沦的魔力。她赤红色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此刻却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蒙与被打扰的清梦而产生的不悦。她抬起自己刚才被小玄踩到的那条尾巴,将其凑近挺翘的鼻尖,如同品尝珍馐般,轻轻嗅了嗅。
她秀眉微蹙,赤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疑惑与更深的探究,喃喃自语,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勾魂摄魄的魔力,却又透出几分冷意:蛇妖的气息?而且……如此古老纯正,带着深邃的玄冥之意……是血脉极其高贵的玄蛇?何方神圣,如此不知礼数,擅闯我涂山核心禁地,还……踩了本座的尾巴? 她抬头,目光如冷电般扫向小玄方才悬停的位置,却只捕捉到一丝极其淡薄、正在迅速消散的空间规则波动,以及那萦绕不去的、纯正而强大到令她都暗自心惊的玄蛇本源气息。她眼中那抹不悦迅速被一种浓厚的兴味与探究欲所取代,但感知到对方已然远遁,且实力深不可测,她终究没有立刻撕裂空间追出去,只是将那缕独特的气息牢牢记住。
别墅客厅内,空间泛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涟漪,小玄的身影悄然显现出来,脸色比起出门时明显沉郁了几分。一方面是因那愚蠢的传送阵失误而心生懊恼,觉得自己竟会相信这种设施实在有失水准;另一方面,尽管他已用法力涤荡周身,但神识敏锐的他,似乎总觉得鼻尖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涂山那特有的、甜腻腻的媚香,这让他十分不喜,仿佛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
这么快回来了? 正在拿着梳子,试图教会小白一种据说是当前天界流行的复杂发髻编法、却屡屡失败、弄得小白几缕青丝都有些不听话翘起的小青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赤红的眼眸里满是好奇,点心呢?这么快就买到了? 她顺手把梳子塞到小白手里,一副不学了不学了的架势。
小白也停下手中略显无奈的动作,轻轻理顺被小青折腾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淡蓝色的眼眸投向小玄,带着无声的询问。
小玄面不改色,语气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找了个最寻常的借口:……忘了带灵石。 这个理由拙劣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
噗——哈哈哈! 小青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毫不客气的清脆笑声,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倒在小白身上,我们神通广大、算无遗策的弟弟,居然也有忘带钱的时候! 她跳过来,笑嘻嘻地扯了扯小玄的玄色衣袖,仰着头,脸上满是促狭,是不是光想着给我们买好吃的,心里太着急,连最基本的钱袋子都忘了拿呀?
小白看着小玄那看似镇定却微微抿起的唇角,眼中也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冰湖上漾开的微波,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是在笑小玄的借口,还是在笑小青的夸张。
小玄顺势点头,心中却已下定决心,放弃任何取巧的方式。这陌生的传送阵,还是等彻底弄清楚再说吧。我走路出去。 他转身,再次向门口走去,脚步坚定。
哎!等等! 小青在他身后喊道,声音带着雀跃的期待,多买点那个百果蜜酥!我觉得我今天心情好,能吃下一整盒!
小白端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阵法书,轻声补充,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桂花茯苓糕,亦可。
知道了。 小玄应了一声,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温暖而真实的阳光瞬间洒满全身,驱散了方才因传送意外而产生的一丝阴霾。他踏踏实实地沿着绿树成荫的小区内部道路,一步一步,向着远处的小区大门走去。他并未察觉,自己这次阴差阳错的短暂涂山之行,以及那无意间留下的、纯正而强大的玄蛇本源气息,已经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那位涂山至高存在的内心深处,漾开了一圈带着疑惑、兴味与探究的涟漪,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引发出意想不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