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天,黑得还是早。
刚吃过晚饭,秀山屯那几间当夜校用的教室就亮起了灯。
窗户上蒙着塑料布,透出黄晕晕的光,里面早就坐满了人。
年轻人居多,也有几个上了年纪想认字的学点技术的……
马上要月考了,考得好的能进副业队,工分高,还能学技术,谁不拼命?
念书声,讨论声,嗡嗡响成一片,听着就很有氛围。
训练场那边也刚散,陈卫东和赵铁柱几个边走边说明天的训练项目。
还没走到队部,就见周文韬急匆匆跑来。
“卫东!不好了!”周文韬喘着气,“公社来人了,把沈清如和春梅姐叫走了!”
陈卫东脚步一顿,“叫走了?因为啥事?”
“说是……说是配合调查,了解情况。”
周文韬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来的那个妇女主任,话里话外,听着不对劲,像是冲着……冲着她们跟你之间交往的事!”
听到消息赶来的王振军眉头拧成疙瘩,“这节骨眼上,调查个啥男女关系?这分明就是找事!”
赵铁柱也气呼呼地说,“肯定是那个徐副书记搞的鬼!你那天当众落了她的面子……现在见咱训练搞得好,心里不痛快!”
陈卫东脸色沉了下来。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阳谋!
徐敏动不了他的根本,就用这种下作法子,调查沈清如和李春梅……
一来恶心他,二来想搅乱他比武前的心神,最好能逼他服软!
他攥了攥拳头,又慢慢松开。
“文韬,你去夜校盯着,别让大伙儿乱了心思。”
“振军哥,铁柱,你们跟我来!”
陈卫东说完,转身大步朝训练场走去。
场边上,一个身影还在那里整理着场上的训练道具,正是宋志刚。
“宋叔。”陈卫东走到他跟前。
宋志刚转过身,他四十出头年纪,脸庞黝黑,话不多,眼神里有种经历过风浪的沉稳。
“卫东,有事啊?”
“公社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过去。”
陈卫东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郑重,“眼瞅着要比武了,训练一天不能停,更不能乱!”
“宋叔,听吴教授说您是老侦察兵,见过的阵仗比我多,本事比我大……”
“我把队伍先交给您,从明天开始,怎么练,您全权负责!”
宋志刚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推辞,“卫东,这……我这身份,不合适吧?还是你来吧……”
“叔!”陈卫东打断他,用力的抓住他那布满老茧的大手,“啥身份不身份?在咱们秀山屯,只认本事,不看出身!”
“您就是咱屯里最有能耐的兵!我把兄弟们交给您,我一百个放心!拜托了!”
他回头对跟着的王振军和赵铁柱说,“军哥,铁柱,后面训练,让咱们的民兵队员全力配合宋叔!”
王振军立刻表态,“没问题!宋大叔的水平,我服气!”
赵铁柱也点头,“宋叔,您说咋练就咋练!”
宋志刚看着陈卫东信任的眼神,又看看王振军和赵铁柱,心里一热,那股子军人的血性又上来了。
他挺直腰板,沉声说,“卫东,你放心去办事。队伍交给我,保证不掉链子!”
安排妥当,陈卫东这才借了辆自行车,猛蹬着往公社赶。
他心里有火,但他明白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他知道,这时候慌不得,越慌,徐敏越得意……
公社妇联办公室里,灯亮得刺眼。
沈清如和李春梅正被分开问话……
问话的是公社妇女主任和一个小干事。
妇女主任对着沈清如,语气还算客气,“沈清如同志,你别紧张,就是例行了解情况……”
“有群众反映,陈卫东同志对你家,嗯,比较关心!我指的是那种‘特殊的关心’……你们平时来往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