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星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那枚被缠成黑色的最初齿轮,在金红色泪水的滋养下,突然挣脱藤蔓,以疯狂的速度转动起来。转动的瞬间,所有被藤蔓吞噬的未完成都开始逆向生长:未寄出的情书写完了最后一行,未完成的齿轮拼上了最后一颗齿牙,未说出口的原谅化作星轨文,在星核周围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暗物质带的中心突然裂开一道缝。缝中涌出无数被遗忘的文明影子,他们的手中都捧着自己文明的未完成:有的举着断齿的齿轮,有的捧着枯萎的平衡花,有的攥着被烧了一半的情书……这些影子冲向遗忘之藤,用自己的未完成当作武器,将藤蔓一点点剥离星核。
是被遗忘的文明!我突然看清,那些影子里有星叶族祭司的轮廓,有星轨邮差的身影,甚至有平衡教廷极端派首领年轻时的样子,他们的未完成还在,所以他们从未真正消失!
当最后一根遗忘之藤被扯断,起源星核突然开始膨胀。无数未完成在星核表面绽放成花:机械师的情书化作齿轮花,星轨邮差的漂流瓶长成水晶树,我们留白的日志页面上,自动浮现出无数陌生的笔迹,那是所有被遗忘的文明,在共同续写宇宙的故事。
暗物质带开始退去。灰黑色的星尘中,浮现出无数新的星轨,这些星轨不再是固定的线条,而是由无数未完成重新开始组成的流动轨迹:有的星轨从齿轮坟场延伸向未探索之域,有的从起源星核绕回记忆镜星,有的甚至在星尘中打了个结,又朝着相反的方向延伸——像极了新轨号歪齿轮的转动轨迹。
阿力突然从星核的光芒中,接住了那枚失而复得的歪齿轮方向盘。齿轮的表面,多了无数细小的刻痕,那是所有被遗忘文明的印记,转动时会奏起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歌词是无数文明的语言,却在星尘中汇成同一个意思:我们继续。
星豆的藤编筐里,多了一枚新的齿轮。这枚由所有未完成碎片熔铸的齿轮,没有固定的形状,却能与任何齿轮完美咬合,齿牙间刻着一行星轨文:终焉即开端。
离开起源星核时,光粒诗人的书突然自动合上。封面上,那行狂想的终极形态被新的字迹覆盖,是所有文明的笔迹共同写成的:宇宙的诗,永远差一行没写完,等着下一个提笔的人。
新轨号的引擎重新启动时,我望着舷窗外那些流动的新星轨,突然明白读者最痴迷的高潮,从来不是拯救世界的瞬间,而是看到那些被判定的故事,终能在未完成里找到重新开始的可能;看到那些被遗忘的名字,终能在记忆的星轨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回响。
阿力转动方向盘的瞬间,控制台的星图上,终焉诗三个字正在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延伸的星轨文,像一首永远写不完的诗。
下一站去哪?星豆的光粒辫子指着最亮的那颗新恒星,恒星的光芒中,能看见无数齿轮在欢快地转动。
阿力咧嘴笑,掌心的歪齿轮方向盘在阳光下闪着光:去所有需要重新开始的地方。
新轨号的影子在星尘中拉长,像一支正在书写的笔,笔尖流淌着金红色的星尘,在宇宙这张巨大的纸上,继续写下那首永远差一行的诗。
而齿轮转动的声音,就是这首诗的韵脚,永远清晰,永远坚定,永远在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