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梅用力点头:“我记住了!那个...陆同志,我能也为您做点什么吗?您帮了我们这么多...”
陆见微想了想:“还真有件事。你知道县里其他想考大学的知青吗?我想了解了解他们的困难,看能不能一起解决。”
“我知道几个!”苏晓梅立刻说,“红旗巷的赵建国,父母都是右派,虽然平反了但家里特别困难。还有机械厂家属区的李秀英,她爸工伤去世了,妈妈在纺织厂,
她一连说了五个名字,每个名字背后都有一个家庭的艰难抉择。
陆见微记下这些信息。手表适时震动,顾倾城的消息传来:
【倾城:根据历史数据,1978年高考对“家庭成分”已基本不设限,但社会歧视和自卑心理仍会影响考生发挥。建议进行心理疏导。】
【陈启山:阿微,我打听到了,县图书馆有批文革时封存的旧教材,可以申请借阅。需要我“操作”一下吗?】
陆见微回复:【不用违规操作。按正常流程申请,以知青办名义。】
他抬头对苏晓梅说:“这样,你帮我联系这些同学,明天下午在县一中门口集合。我跟王主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开个座谈会,大家交流交流复习经验,也互相打打气。”
“好!我这就去!”苏晓梅骑上自行车,麻花辫在身后飞扬。
看着她的背影,陆见微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告诉大家——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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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陆见微来到街道办。王主任正在接电话,看见他,捂住话筒说:“陆同志,正好!教育局刚通知,补习班明晚正式开课,但有个问题——原先定的数学老师突然生病了,找不到人代课!”
“数学老师?”陆见微心中一动,“周教授怎么样?省工业大学退休教授,教数学的。”
王主任眼睛一亮:“周文渊教授?他肯来?”
“我去请。”
“那太好了!我这就报上去!”王主任放下电话,“不过陆同志,代课补助很少,一个月就八块钱...”
“周教授不会在意这个。”
事实证明陆见微是对的。当他下午再次拜访周家说明情况时,老人只是点点头:“行。不过我有个要求——教室最后两排留出来,给那些白天上班、晚上来听课的工人、售货员、还有...像小林这样的大龄考生。”
“为什么特意留后两排?”
“他们害羞。”周文渊说,“怕跟小年轻坐一起,怕被人看,怕被问‘这么大年纪还来读书’。坐后面,压力小点。”
陆见微肃然起敬。这个在猪圈里待了十年的老人,比谁都懂那些被时代耽误的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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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见微回到招待所时,怀表传来多条信息。
首先是新月的:【阿微,我又画了几张画。一张是周教授在菜地里,一张是苏晓梅骑自行车,还有一张是县城的全景。要传给你吗?也许能用上。】
然后是陈启山的:【荣耀殿堂那帮人在县百货大楼搞事情!他们买通了售货员,弄到了一批“稀缺商品”的购买权,想用这个刷Npc好感。不过好像玩脱了——现在百货大楼门口排了三百多人,都是等买上海牌手表的,秩序快失控了!】
顾倾城的分析紧随其后:【根据场景规则,人为制造“稀缺”并利用其牟取好感属于灰色操作,虽不违规但风险极高。当前荣耀殿堂平均契合度72%,苏晚晴个人81%。建议保持距离。】
陆见微回复新月:【画先存着,也许最后一天用得上。】
回复陈启山:【保持观察,必要时可匿名向市管会举报——让他们处理。】这个年代有“市场管理委员会”,专门打击投机倒把。
最后他打开苏晚晴发来的加密信息:
【陆先生,百货大楼的事是我们判断失误,正在处理。作为补偿,分享一条关键情报:林卫国的最终抉择节点,会受一个随机事件影响——县机械厂可能有一个“工农兵学员”的推荐名额,如果出现,将对他产生巨大诱惑。请注意。】
工农兵学员!
陆见微心头一凛。这是1970-1976年间特殊的大学招生制度,由单位推荐上学,毕业后回原单位。虽然1977年已恢复高考,但个别单位仍有少量遗留名额。
如果机械厂真有一个名额,林建国一定会全力为儿子争取。而林卫国...面对“保送”的诱惑和高考的不确定性,他会怎么选?
怀表显示时间:1978年7月16日,下午6点20分。
距离最终抉择,还有48小时。
窗外,夕阳把县城的屋顶染成金黄。炊烟袅袅升起,广播里传来《歌唱祖国》的旋律。工人们下班了,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
这是一个普通的夏日傍晚。
但陆见微知道,对林卫国,对周教授,对苏晓梅,对县城里那些点灯夜读的年轻人来说,这个傍晚一点都不普通。
他们在与时间赛跑,与命运博弈,与过去十年的阴影抗争。
而他,一个来自未来的旁观者,能做的其实很少。
但至少,可以点亮一盏灯。
可以告诉他们:你并不孤单。
可以像周教授那样,在猪圈里也不忘教猪背公式——因为那是生而为人的证明。
陆见微打开笔记本,开始整理今天的见闻,规划明天的座谈会。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煤油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晃动。
这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只知道,明天还有人在等。
等一堂课,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不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