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后透出的昏黄光线,如同巨兽慵懒睁开的独眼,带着审视与贪婪。那沙哑的声音落下后,便是一片死寂,唯有门内隐约传来的各种细微声响,证明着那里并非空无一人。
陆见微立于最前,流云道袍在客栈领域诡异的无风环境中自然垂落,神色平静无波。陈启山略微上前半步,重铠之躯有意无意地挡在顾倾城侧前方,肌肉紧绷。顾倾城则迅速将探测仪收起,月白法衣上的银丝光华彻底内敛,只余下一双冷静观察的眼睛。
“住店。”陆见微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那道门缝。
“嘎吱——”
沉重的门扉被彻底拉开,一个佝偻、干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穿着破烂、沾满油污店小二服饰的老者,皮肤如同风干的橘皮,紧紧包裹着骨头,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到瞳孔,只有两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光。他脸上挤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
“欢迎……光临……龙门客栈。”老者的声音依旧沙哑,他侧过身,让出通道,“三位客官……里面请。本店规矩,先付‘代价’,后享庇护。”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一个极其宽敞,却显得异常压抑的大堂。桌椅歪歪扭扭,材质不明,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划痕。墙壁上挂着几盏摇曳的油灯,灯焰竟是诡异的幽绿色,投射出的光影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光怪陆离。空气混浊不堪,那复杂的怪味在这里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大堂内并非空无一人。角落的阴影里,坐着几个身影。一个身披破烂斗篷、身形魁梧的存在,正用一块磨刀石缓缓打磨着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发出“沙沙”的声响;另一张桌子旁,一个穿着艳丽却破烂戏服、脸上涂着厚重油彩的女子,正对着一个空酒杯痴痴地笑着,眼神空洞;更远处的柱子旁,倚靠着一个全身笼罩在绷带中的瘦高身影,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新来的三人。
这些“客人”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反应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浓烈的非人感与危险气息。在陆见微的感知中,它们更像是被这座客栈束缚、或者说“收容”于此的某种存在。
“代价?”陈启山眉头紧皱,保持着警惕,“什么代价?我们没钱。”他说的钱,指的是现实世界的货币。
“嗬嗬……”店小二发出漏风般的笑声,“龙门客栈……不收凡俗金银。代价……是‘等价之物’。”他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陆见微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他腰间那看似普通的储物袋上(里面存放着符箓等物),以及……他怀中那枚青玉符和黑红色碎片隐约传来的波动上。
“生机、记忆、情感、魂魄碎片……或者,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店小二的声音带着诱惑与贪婪,“每人一份,可住一晚,享‘夜幕之息’庇护。”
顾倾城立刻低声道:“他在探测我们身上的能量反应,尤其是那些高价值的物品。”
用自身的根本或珍贵的超凡物品来支付?这代价不可谓不沉重。而且谁也不知道,支付了代价后,是否还会有其他陷阱。
“如果我们不支付呢?”陆见微平静地问。
店小二脸上的诡异笑容瞬间消失,浑浊的眼珠里那两点幽光骤然变得冰冷而危险,整个大堂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那些原本各做各事的“客人”们,也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一道道或冰冷、或残忍、或贪婪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门口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