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金轮国师投降(1 / 2)

时间,仿佛在金轮国师僵立的身躯上凝固了。

他脑海中如同被投入了万钧巨石的湖面,波涛汹涌,浊浪滔天,将那原本还算清晰的认知搅得一片混沌。

杨过那寥寥数语,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固有的世界观上,将其砸得支离破碎。

窝阔台身死,蒙古内乱,忽必烈早已归附杨过,并在其帮助下横扫西方,登临大汗之位,然后这位权势达到顶峰的蒙古大汗,竟然带着整个帝国投降了?

献土归汉?还被赐姓刘,成了什么归义王刘必烈?!

这已经不是震惊,而是一种近乎荒诞的、让他灵魂都感到颤栗的颠覆!

他一生所效忠的、所依附的、所认同的强大蒙古帝国,竟然以这样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烟消云散,融入了那个他曾经视为对手的南方王朝?

那他所坚持的,所争斗的,所逃避的,意义何在?

他呆呆地望着下方并辔而立的杨过和忽必烈,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试图从忽必烈那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恭顺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不甘或被迫的痕迹,但他失败了。

忽必烈的坦然,反而更加印证了杨过所言非虚。

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杨过那通天彻地的武功更让他感到无力与茫然。

武功的差距尚可追赶,可这江山易主、乾坤倒悬的大势,却让他感到自己如同狂风中的一粒尘埃,渺小得可笑。

“宗主?宗主?!您……您没事吧?”

身边一名亲传弟子见他久久不语,眼神发直,嘴角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张开,隐隐有一丝晶亮欲垂未垂,不由得心中大骇,连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低声呼唤,同时轻轻拉了拉他的僧袍袖角。

这轻微的触碰和呼唤,如同一点火星落入冰湖,虽未融化坚冰,却也让金轮国师猛地一个激灵,从那种魂飞天外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冰凉刺骨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了几分。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那极致的震惊与茫然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阴郁与复杂。

脸上依旧残留着无法完全消化的不可置信,但至少,他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下这局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投降?似乎已成定局。

抵抗?那念头刚升起,就被杨过那深不可测的身影和方才那撼动寨门的声音所带来的恐惧彻底压灭。

更何况,连他昔日效忠的主公都已归降,他还有什么理由,凭什么去抵抗?

就在他心乱如麻,踌躇难决之际,下方的杨过已然失去了耐心。

他本就不是喜欢多费唇舌之人,若非念及金轮国师也算故人,且此地寺庙颇具规模,不愿多造杀孽,他早已下令炮火准备,犁庭扫穴了。

杨过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和,但这次,他稍稍催动了一丝内力,并非为了震慑,而是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清晰无误地传遍整个寨垒,让每一个守卫的僧兵、喇嘛都能听见:

“金轮国师!”

声音朗朗,如同洪钟,在群山间引起微弱回响,寨墙上每一个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耳膜微微鼓荡。

“如今,忽必烈已诚心归顺我大宋,受封归义王,天下蒙古部众,皆为大宋子民!你我双方,早已不是敌人,算来也是一家人了!”

他目光扫过那坚固的寨墙和其后隐约可见的金顶庙宇,继续道:“我大军此番入吐蕃,旨在革除弊政,推行王化,解救生民。如今吐蕃各地已纷纷归附,唯剩你此处大寨。

国师,你我毕竟是旧识,本帅实不愿再见刀兵,多增无谓死伤,我看你这寨中,庙宇庄严,工程浩大,想必是多年心血所聚,一旦战火燃起,玉石俱焚,岂不可惜?

依本帅之见,不若就此罢兵,开寨归降,于你于我,于这满寨生灵,于这千年古刹,皆是幸事。国师以为如何?”

这番话,有理有据,有威有情。

既点明了双方已非敌对的关系,又陈述了吐蕃大局已定的现实,更抛出了避免破坏寺庙、减少伤亡的橄榄枝,最后将选择权交给了金轮国师。

声音在内力加持下,清晰的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刹那间,寨墙之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那些原本紧握兵器、面带警惕与决绝的僧兵、将领们,此刻脸上都写满了惊疑不定与深深的畏惧。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但他们听得懂忽必烈已降、吐蕃已定,更能真切地感受到杨过这传音入密、清晰如在耳畔说话的恐怖手段!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功的认知范畴!看着下方那个卓然而立、面容俊雅如天神般的青年,再回想刚才那震得寨门晃动、如今又让声音响彻全寨的神异,一种发自本能的、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们的心脏。

许多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紧握的弓弩、长矛也不自觉地垂低了几分。

与这样的人为敌,真的还有胜算吗?

抵抗,真的还有意义吗?

金轮国师将身边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他感受到了一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一种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苍白可笑的悲哀。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饱含着数十年风云变幻的沧桑,饱含着壮志未酬的落寞,更饱含着对杨过那无法企及高度的复杂情绪。

他运起内力,声音不再颤抖,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清晰的回应道:

“杨将军!所言极是。”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既然蒙古大汗都已归顺大宋,天下之地,尽属王土,老衲不过一介方外之人,又何必再行那螳臂当车之举,徒增杀戮,殃及这千年古刹与满寨无辜?”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杨过身上,这一次,少了之前的恐惧与震惊,多了几分纯粹的、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