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君凌烨低低唤了一声,那语调里藏着的温柔,轻得像初春沾在梅瓣上的细雪,不仔细品,竟觉不出分毫来。
苏妙颜依旧背对着他,静静立在大门口,周身萦绕的煞气如同实质,凛冽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的气息刚在院外浮现时,她便已察觉,此刻才缓缓转过身,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疏离与冷漠,像结了层冰的湖面,清寒彻骨,仿佛过往种种皆是幻影,两人从未有过半分交集。
“君凌烨,你我之间,原就不该有什么交集。”她的声音清冷冷的,平平静静,像山涧里淌过的泉水,却裹着一股子不容分说的决绝,“我方才的举动,你大约都看在眼里了。我手段这般残忍,便是对着妇孺,也半分情面不留。”
君凌烨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猛地一揪,他缓缓迈步走近,目光里的疼惜浓得化不开,还掺着几分无奈:“颜儿,你的手段,从来都是因人而异。对那些曾欺辱过你的恶人,又何必手下留情?本王在战场上杀的人不计其数,又何尝不是这般?你看,我们或许比这世间任何人都要相配。”
苏妙颜听了他的话,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一步步走进了府里。
君凌烨下意识地便想跟上去,脚刚抬起来,府内就传来苏妙颜那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夜二,拦住他。”
夜二微微颔首,手中的长剑轻轻挪了挪位置,无声地示意着君凌烨该停下脚步。
“夜二,竟然敢对主子拔剑?你疯了?”影一的声音带着怒意。
夜二依旧低垂着头,眼帘沉沉地落着,目光却如磐石般坚定,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
苏妙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带些戏谑又有深意的笑:“夜二,你觉得自己能胜过影一吗?”
苏妙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绣着暗纹的裙摆划出一个短暂的弧,又静静垂落。廊下灯笼的光晕染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弧度精准地卡在戏谑与深意之间,目光却清亮锐利,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向身后如影子般跟随的暗卫。
“夜二。”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晚风,带着一种玉石相叩的冷脆,“要是影一你们两个比试,你觉得你会赢吗?”
夜二单膝跪地,垂首禀报。案后端坐的人指尖轻叩紫檀木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
他忽然抬起头。
那一瞬,他眼中迸发出的不是微弱萤火,而是淬炼于深寒之渊的剑锋之光,锐利得几乎要刺破凝重的空气。
“主子,”声音低沉却清晰,每个字都带着铁石相撞的力度,“属下一人前往,或力有不逮。”
短暂的停顿,并非犹豫,而是狩猎前的蓄力。他眼底的光芒非但未减,反而更盛,那是经过精密算计后燃起的、绝对冷静的自信。
“然,”他再次开口,语调陡升,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若与夜三、夜四联手——”
他微微直起背脊,虽仍保持着跪姿,周身却骤然散发出无形的杀气,如冰棱乍现,寒冽逼人。
“必为您斩除此獠。”
最后四字,轻而缓,却重若千钧,沉沉砸在寂静里,再无回响。
苏妙颜颔首,唇角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眼波流转间,一丝狐狸般的狡黠稍纵即逝。她并未提高声线,只轻唤道:“夜三,夜四。”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两道模糊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跪伏在夜二身侧,仿佛是从墙壁的阴影里直接渗透而出,带不起半分微风。烛光在他们身上流淌,却照不真切。
“主子。”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低沉而恭顺,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苏妙颜的笑意深了些,声音放得极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冰冷的刃:“夜三,夜四,还有夜二,”她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现在,正是你们证明忠心的时候了。”
她稍稍前倾身体,烛光在她明艳的脸上投下魅惑的阴影。
“给我好好‘招待’影一一顿。”
“是!”
应诺声未散,跪地的三人已骤然消失原地。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袂翻飞声,只有三道浓稠如墨的黑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幽冥,以撕裂夜色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朝着角落里的影一猛扑而去!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骤然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