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湿透的棉絮,缠绕在菜园的竹篱笆外。
谭浩正蹲在土灶前,小心翻动着烤架上的土豆。薯块被烤得滋滋作响,焦香混着清晨的湿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忽然,头顶传来细碎的“咔嗒”声。他仰起脸,一片莹白的玉碟正打着旋儿,不偏不倚掉进了灶膛边的灰堆里。
“九皇子!九皇子!”篱笆外传来村民急促的呼喊。几个扛着锄头的汉子踮着脚,徒劳地想去接那些仍在飘落的光碟,沾着泥的手在衣襟上反复擦拭,“您快看!天上掉宝贝了!”
谭浩叼着根草茎直起身,只见半空中仍有玉碟簌簌落下。那些雪白的光片裹着细密金纹,如同被风吹散的梨花瓣,落满了菜畦、竹榻,甚至有几片挂在了赵青阳石像的手指上。
一个总角小儿追着玉碟跑,摔了个屁墩儿仍紧紧攥住一片,脆生生地喊:“阿爹!这上面写着要给九殿下封大官哩!”
村民们挤在篱笆外,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炸开了锅。
林诗雅从菜棚里转出,素白的裙角沾着露水。她伸手,轻轻接住一片飘落的玉碟,垂眸细看。玉碟正面,鎏金大字庄重却刺眼——“奉三界巡狩令,第九皇子谭浩即日起征调为‘凡界秩序协理使’,持令可掌五域刑罚、监察百官,功成赐仙籍一道。”
“好大一顶官帽。”谭浩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玉碟,嘴角的草茎晃了晃,“仙籍?我连这菜园子都懒得精细打理,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林诗雅指腹拂过玉碟背面,眉心微微一蹙。她悄然运转灵识,玉碟背面顿时浮起暗红色的符纹,如活蚯蚓般扭曲游动。“因果烙印。”她将玉碟递到谭浩眼前,“一旦你应下这任命,你的命格就会被天律体系彻底锁死。往后查案断事、升降奖惩,皆需遵循他们的规则——”她语气沉了沉,“再想脱身,便难如登天。”
谭浩接过玉碟,指腹摩挲着那些诡异的符纹。这让他想起前世当社畜时签的那些合同,甲方的条款能绕三页纸,末了还得按上手印。“合着是用仙籍当鱼饵,骗我去打白工?”他嗤笑一声,转身就把玉碟垫在了烤架底下——原本用来隔热的破瓦片早不知扔哪儿去了,“正好,这玩意儿看着厚实,当个隔灰板挺合适。”
灶膛里的火舌舔舐着玉碟边缘,怪事发生了。那庄严肃穆的鎏金大字开始扭曲、融化,如同被水浸过的墨迹,最后竟重组成了几行歪歪扭扭的新字:【本岗位无编制,临时工日结五串烤土豆,包吃不包住】。
更离谱的是,菜园里所有落地的玉碟同时泛起金光,连半空未落的光片也开始变异,最终“哗啦啦”全砸进泥里,变成了刻着同样字句的土疙瘩。
千里之外,“天命阁”主殿内传来一连串“咔嚓”脆响。三百面悬浮的青铜镜同时爆裂,镜面碎片里映出的不再是命途星图,而是一张歪斜的职位表——最下方还画了顶草帽,帽檐下堆着七八个冒着嫩芽的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