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闭着眼睛,声音轻缓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都听好了,从今往后,谁再想把他人生生捧上神坛——不管是用香火供着、用眼泪求着,还是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起这个念头本身,就不被允许。谁敢动这心思,谁就当场打嗝三天不止,放的屁还得带着闪电火花。”
天地间,似乎响起了一声极细微、却又深入骨髓的“咔嚓”轻响。
林诗雅猛然记起曾在星辰仙宗藏经阁某卷古籍上看到的记载,上面说上古时期有位创世神尊,曾在这天武大陆布下过一道“封神禁制”,用以约束凡俗滥用信仰之力。而此刻,那道压在众生头顶千万年的无形枷锁,正随着谭浩这看似荒诞不羁的话语,寸寸崩解消散。
墙外那令人心悸的嘈杂声响,渐渐低伏、减弱。
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仿佛叹息的“谢”字,如同一片雪花悄然坠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便融化在夜风里。
谭浩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转身想爬回床上,身子却突然僵住。
“还来?!”他的尾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村口方向,传来清晰而规律的脚步声,“踢踏、踢踏”,不紧不慢,分明是有人正踩着青石板路朝这边走来。
更让人心烦的是,那脚步声里还夹杂着玉石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一听便知来者绝非村野乡民。
林诗雅原本微微绷紧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下意识地用衣袖掩了掩唇。可那声闷笑终究没藏住,泄出了一丝轻咳。
她抬手指向窗外,语气带着些许无奈:“这次……怕是躲不掉了。”
谭浩抓起枕头狠狠摔在床角,惊得那只花公鸡扑棱着翅膀飞上了房梁,瞪着一双圆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扯过薄被把自己裹紧,活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猫:“烦死了!明天就在门口立个木牌,写上‘神已删除,闲人勿扰,尤其半夜!’”
清冷的月光漫过村口那棵老槐树,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两道被拉得细长的影子。
走在前面那人身着月白道袍,腰间悬挂的玉符流转着幽蓝色的微光;稍后半步跟着的人,背上负着一面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央的指针正发疯似的旋转着,死死指向谭浩所在的小土屋。
“赵师兄,”负着罗盘的人压低声音,语气凝重,“此地的信仰之力波动异常剧烈……像是某种古老的禁制被强行破开了。”
身着道袍的男子闻声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玉符。那玉符表面忽然泛起一层不祥的红光,在他掌心映照出一个模糊的少年身影——那少年正抱着个枕头,站在一间土屋门口,仰头对着月亮骂骂咧咧。
道袍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看来,”他低语道,“我们要找的正主,就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