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先涮两筷子再说?”一人忍不住提议。
另一人立马松手:“成!谁先涮到毛肚谁占理!”
“荒唐。”她垂眸轻嗤,可走到泉边蹲下时,鼻尖却被那辛香勾得微微一动。指尖轻触泉水,灵识如触电般缩回——这水里竟蕴含着微弱的灵息,温和如春水,正缓缓滋养着她的经脉。
放眼望去,她看见白发阿婆支起“小碗涮”的摊子,给流浪的孩子们分着涮好的菜叶;听见卖糖葫芦的小孩正跟说书先生讨价还价:“您说段九皇叔的新鲜事儿,我请您涮片腰花!”
当“九皇叔同款烫舌套餐”的招牌挂满酒楼时,林诗雅正站在镇外的山岗上。月光洒落,千家万户的地锅腾起的热气连成一片,在夜空下织成一张温暖朦胧的网。
她忽然想起初遇谭浩时,他叼着草根躺在御花园的石凳上,懒洋洋地说:“活着嘛,不就图个舒坦。”
那时她觉得这话浅薄,此刻望着脚下这片烟火人间,却忽然懂了——这份简单的“舒坦”,或许才是最实在的修行。
玄箴收到林诗雅密信时,正伏案批阅《午憩令》的试行奏报。他展开信笺,眼尾笑纹深了几许:“共享地锅?妙!”他提起狼毫,在民生奏疏末端挥毫写下一个“准”字,又翻出块羊脂玉牌,命人刻上《食德铭》:“吃得热闹,便是活得好。”笔锋一顿,又添上一行小字注脚:“忌心急,防烫嘴——某位九皇叔的血泪教训。”
雪谷冰屋内,谭浩正啃着烤红薯。他动作忽然一顿,望着窗外袅袅升起的炊烟——那烟里混着花椒香、羊肉香,还有孩童嬉闹时碰翻醋坛的酸香气。
他的灵识掠过无数口地锅,看见剑客以毛肚化干戈,商人借涮肉谈成买卖,连最孤僻的老猎户都搬着马扎,和邻居分享新猎的鹿肉。
“想把这烂摊子抹平?”他摸着下巴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戳了戳发烫的后颈印记,“可眼下人家谈事都得先涮一锅,我要是硬改回去……”他打了个寒颤,把自己裹得更紧,“算了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懒得动。”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谭浩把烤红薯掰成两半,甜香混着远处飘来的火锅气味钻入鼻腔。
他猛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闷声嘟囔:“这味儿……该不会又有人要折腾什么新花样吧?”
话音未落,门缝里挤进一缕冷风,卷着若有若无的烤红薯焦香——隔壁厨房的老太监刚把最后一筐红薯埋进炭灰,正搓着手念叨:“可不敢烤糊喽,九殿下最好这一口……”
谭浩吸了吸鼻子,刚想躺下,又觉得鼻尖发痒。他伸手去揉,却触到一点湿凉。
是融雪,还是……
他望着窗外愈发热闹的炊烟,眯着眼笑了笑。
管它呢,反正天塌下来,也不过是多涮两筷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