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天道?”她扬声道,声音穿透云层,“那我问你:你最近一次走访基层是何时?可知东岭城冬日供暖不足?可曾为残障修士修建过无障碍飞升梯?”
衡器“嗡”地蜂鸣,镜面浮现淡绿文字:【名称:疑似残留神性聚合体】【实际影响力:低于城南菜市管理员】【公众认可度:0.7%】【建议处置:纳入‘民间信仰备案库’,开放参观预约】。
“哈哈哈哈!”四周爆发出哄笑。卖胭脂的姑娘举着胭脂盒喊:“我家隔壁张阿婆都没听过这号天道,敢情是野路子来的!”
巨眼剧烈震颤,瞳中凶光褪成灰白。它首次流露出惶乱,如纸老虎被戳破般嘶吼:“尔等……安敢如此……”
竹屋里,谭浩正用草茎编着蚱蜢。小花猪趴在他脚边打呼,尾巴还勾着半块豆干。他抬头望向窗外那团扭曲的巨眼,手指顿了顿——编到一半的草蚱蜢,翅膀忽然自己扑棱起来。
“你不服?”他叼着根狗尾巴草,声轻如絮,“那就按规矩来。”
话音刚落,整座东岭城的房檐、树梢、墙角,所有刻有新规处皆泛起金光。那是亿万凡人的信念,是街头阿婆为迷路孩童指路的善意,是巡夜人“小心火烛”的叮嘱,是陈老儒撕碎《周礼》时“敬天不如救人”的决绝——这最平凡的烟火气,汇聚成新的法则,如巨网笼罩天穹。
“叮——”
巨眼发出琉璃碎裂般的清响,被无数细密符文缠绕,压缩成一枚巴掌大的玉简,“啪”地落在大夏国库的檀木架上。库管老周推推老花镜,在登记册上写下:编号d9527,备注“待审神只,暂存,可用于照明”。
无尽虚空中,真正的古老天道残念于混沌里微睁一线。它望着下界那片因凡人信念而焕发生机的天地,沉眠亿万载的意识里,第一次泛起名为“讶异”的涟漪:“……此番,棋局已变。”
竹屋内,谭浩打了个哈欠,将编好的蚱蜢塞进小花猪耳朵里。他吹熄油灯,月光透窗而入,映出竹椅上随手搭着的冬衣。
他裹紧被子嘟囔:“明儿……得让阿福把炭盆搬出来了……”
三日后清晨,东岭城早市比往常更喧闹。卖糖画的老张头正给娃娃画新花样,忽闻城门口铜钟连响三声——那是国库有“重要物品”需民众评议的信号。
他舔舔糖勺,对围过来的街坊笑:“走,瞧瞧那d9527号天道,今儿是该派它扫大街,还是去看城门?”
而在大夏皇宫最偏僻的偏殿内,一直“称病”的九皇子谭浩,正瞥着案头新送的密报。纸上仅四字:“上界异动。”他随手将密报丢进炭盆,看火星噼啪跳跃,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小花猪叼着他的鞋跑过,带起一阵微风。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隐约传来巡街人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尾音袅袅,随风飘向更高更远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