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东岭城的青瓦,老钟楼下的碎砖还凝着夜露。
金仙境的苍云长老踩着半片残钟,道袍沾满石灰,对着围观的百姓一甩袖:“区区一座破楼,赔十块灵石还不够?天高地阔,何处去不得——”他指尖剑气微吐,正要劈开瓦砾,忽觉后颈一凉。
“苍云长老。”玄箴抱着一叠竹简从人群中走出,墨笔在简上疾书,“按上月新立的《公共设施损毁赔偿条例》,钟楼属‘民生核心建筑’,须按市价三倍赔付。”他抬头,镜片反着光,“另,您方才御剑高度违规——离地十九丈,未登记路线。”
“你!”苍云长老的胡子气得直抖,“我堂堂金仙,腾空十九丈还要向你报备?”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孩童啼哭。
七八名月白道袍的仙门弟子驾着青铜灯盏掠过屋檐,灯焰噼啪炸响,震得晾衣绳上的尿布簌簌掉落。
“清修之士出行,凡人当避!”为首女弟子袖中玉牌一扬,灯盏嗡鸣着再度拔高,惊得卖早点的老汉连锅带汤扣在脚上。
玄箴指节捏得发白。
他转身冲进衙门,靴底碾过碎砖——这已是今早第三起高空惊扰。
案头堆着二十多封状纸,最上面那封墨迹未干:“昨日飞舟过市,震落房梁,砸伤老母!”
“大人,全城飞舟聚在南门外抗议。”书吏掀帘而入,额角带汗,“带头的是玉衡宗外门执事,说新规‘辱没仙骨’。”
玄箴翻开新刻的竹简,笔锋在“空域通行管理办法”几字上顿了顿。窗外破空声嘈杂,他忽然想起前日谭浩趴在账本上画狗窝的模样——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给小花猪避雨”,次日西市就真多了个带顶的宠物棚。
“贴出去。”他将竹简拍在案上,墨点溅在“空管资源占用费”上,晕开一片墨花,“凡离地十丈以上行进,必须登记路线、考取许可。”他扯松领口,声音低了几分,“……就当是,替九皇子把天上的路,也修直了。”
公告贴出那日,东岭城上空仿佛静止。
上百艘飞舟悬在南门外,幡旗猎猎。玉衡宗外门执事立于最前,指诀将起欲掀公告栏,忽见街角那抹熟悉的月白身影——林诗雅抱着一摞《飞行安全手册》走来,发间星辰簪闪着冷光。
“圣女!”执事堆起笑,“这等俗规……”
“明日起,首期法规培训班在城北大殿。”林诗雅打断他,手册在掌心一拍,“包括你在内,所有抗议者必须参加。”她抬眼时,晨光掠过簪尖,“否则……我不介意代九皇子,替东岭百姓,教教诸位何为‘天上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