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把纸往木桩上一贴:拿去贴你家山口,顶用三天。
樵夫将信将疑地走了。
三日后他又来,这回是跑着来的。
裤脚沾着露水,脸上笑出了褶子:谭公子神了!
贴了纸的夜里,山风刮得呼呼响,第二日山脚下全是野兽的脚印,可没一只敢进村!
消息像滚进热油的豆子,炸开。
先是邻村的妇人剪了谭浩包饼的草纸,贴在床头当不做噩梦令;接着是学童用红漆在砖上画饼,说能镇住先生的戒尺;最离谱的是东头的刘屠户,把谭浩漏在案板上的面渣收进锦囊,说挂在腰间能刀下不沾冤魂。
林诗雅站在屋檐下看这些,忽然发现云隙里漏下的光变了——不是仙术那种清冷的银白,倒像煎饼鏊子上腾起的热气,带着点甜丝丝的暖。
她回屋点燃两心烛,那是宗门传下的异宝,能照见因果丝线。
烛火摇曳。
无数金丝从火焰里钻出来,有的细如游丝,是王嫂喝豆浆时的笑脸;有的粗若缆绳,是戍边将士啃煎饼时的吼声;还有更细的,是孩童画饼时的欢叫,是老妇贴符时的念叨。
所有丝线都缠着同一个点——谭浩正歪在竹椅上打盹,草茎在嘴角一翘一翘,脚边还躺着半块没吃完的煎饼。
你不立神像,不收香火,不怕被人遗忘吗?她轻声问。
谭浩摸了摸下巴,突然坐直身子。
他伸手接住飘进窗的雨丝,摊开掌心,水珠里映着满街的灯火:怕啊,所以我才留个联系方式。他指了指门外的木牌,吃了记得谁对你好,这不是最简单的还愿方式么?
话音未落,远处山巅忽现一道微光。
林诗雅的星盘地轻鸣。
她抬头望去,只见云雾缭绕的山尖上,一块无名石碑悄然浮现。
碑面光滑如镜,没有字,没有纹,却让所有路过之人莫名心头一暖——像冬夜里推开家门,看见灶上温着的那碗热粥。
雨还在下。
谭浩打了个哈欠,把歪了的草帽往下压了压。
他没注意到,雨丝落在石碑上时,颜色微微变了——不是寻常的透明,倒像掺了点若有若无的金。
而在更遥远的天际,浓云正以某种奇异的轨迹翻涌。
像是什么即将破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