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嘶鸣像婴儿啼哭,尾端却藏着一丝轻快——就像谭浩当初教它编织梦境时,它偷听到的那声。
两面风就在这时炸响。
冷的那面裹着冰碴子,刮过秦岳山脸上未干的泪痕,刮过黑渊里还在抽泣的残念,将那些被封印百年的执念轻轻托出;暖的那面绕着谭浩后背打了个转,像只试探的手,最后停在他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是前世加班时被咖啡烫的。
谭浩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指尖在抖。
这具被冷漠神格主导的躯体,此刻正不受控地颤抖。
就像有人在他识海深处敲了面小鼓,咚咚声里混着模糊的片段:厨房嬷嬷塞的桂花糕,白小刀偷偷往他茶里加的蜂蜜,林诗雅第一次见他时皱起的眉——那些被神格刻意淡化的温度,正顺着暖风吹来的方向,争先恐后往他心里钻。
你以为接管我就赢了?他突然笑了,笑声里终于有了点人气,不过是个连疼都不敢记得的胆小鬼。
识海瞬间翻涌。
冷漠神格的虚影在金色法则光雾里皱眉:你太软弱,只会逃避。
那你呢?另一个声音从灵魂最深处浮起,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懒,把我护在壳里当金丝雀,就不算逃避?
争执的刹那,阵眼核心的星火突然暴涨。
赤金色的光焰冲破三层冰链,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金线,正好落在谭浩眉心。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什么力量拽着,突然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竟踩碎了脚下的空间,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告诉外面那个我......他转头看向林诗雅,嘴角终于扯出点熟悉的弧度,等我回来,咱俩一块儿请年假。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坠入深渊。
风停了。雨歇了。
归心钟的清鸣再次荡开,这次比上次更轻,却更清晰:他还想回家。
林诗雅望着深渊入口,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攥紧了衣角。
她掌心全是汗,却仍能清晰触到方才那片白云留下的温度。
而在深渊最深处,谭浩的身影重重砸在一片灰烬里。
他跪坐起身,眯着眼睛看向远处——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土堆上画歪歪扭扭的字。
小浩?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再没有神格的冷硬,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