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林深处,静葬鼓第四次停下。
谭浩正盘坐在鼓旁打盹,突然感觉有灰雾从脚底漫上来,像无数只冰锥往骨头缝里钻。
他迷迷糊糊睁眼,就见识海里的黑雾凝成半张人脸,獠牙森然:“容器,该还了……”
“谁吵老子睡觉?”谭浩火大,抄起旁边的泥巴就捏,“根据《阳间事务管理条例》第十三条——”他“啪”地把泥巴印章按在自己额头上,“非本人授权的生命回收,都是非法催收!”
灰雾剧烈翻腾,传出一声凄厉怒吼:“我是守护者!不是催命鬼!”
谭浩叼起草根,懒洋洋歪头:“那你找阎王告状去啊,别烦我补觉。”话音未落,灰雾“轰”地溃散,只余一缕残念飘向远方,像句没说完的叹息。
梦归舟的船上,“”号船票突然自燃,灰烬飘向星空,像朵褪色的花。
忘名翁蹲在岸边,望着水面倒影里谭浩的影子,第一次叹息:“原来……他也曾想过留下。”
林诗雅赶到时,只看见谭浩四仰八叉躺在静葬鼓旁,额头还沾着泥巴印,睡得正香。
她刚要上前,却见登记处木门“吱呀”开了条缝,《探亲假申请须知》被风吹得哗哗响,最
五日后的晌午,“阳间事务局”的柜台上堆着半碟没吃完的桂花糕。
谭浩瘫在椅子里打盹,脚翘在桌沿,草茎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静葬鼓旁新立了块木牌,歪歪扭扭写着:“催命鬼禁止入内,有事请找阎王。”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谭浩眼皮都没抬,懒洋洋挥挥手:“登记处十点开门,现在……”
“现在九点半。”
熟悉的清冷嗓音让他猛地睁眼。
林诗雅站在门口,素白裙角沾着星屑,手里攥着卷泛黄的《轮回志》。
她望着谭浩额角没擦干净的泥巴印,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今天……我请你吃桂花糕。”
谭浩眼睛一亮,草茎“刷”地弹起来:“加双份糖?”
林诗雅别过脸,耳尖微红:“……加三份。”
登记处的阳光斜斜照进来,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静葬鼓轻轻一震,鼓面浮现新的字迹:“待办事项:调查守终者残念去向(急)。”而在更深处的雾里,那缕残念裹着半枚锈铜钱,正缓缓凑近——
“他说……要找阎王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