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说服邓布利多二(1 / 1)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需要隔绝外界的一切,才能与内心的巨浪抗争。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蓝色眼眸里,虽然依旧盛满了无法化开的伤痛,却多了一种下定决心的、近乎悲壮的平静。他看了一眼面前虽然虚弱但眼神执拗坚定的瑞博恩,又看了一眼自始至终沉默伫立、如同最忠诚守卫的西弗勒斯。

“你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真的认为,他……能提供帮助?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

“我们无法保证。”瑞博恩回答得坦诚,“但至少,他可能提供的信息,其潜在价值远超我们目前所有的猜测和被动等待。在伏地魔可能掌握未知力量的当下,任何可能的信息源,哪怕它来自纽蒙迦德,都值得我们去尝试。”

邓布利多沉默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霍格沃茨的天空,仿佛在与过去的幽灵对话,在权衡半个世纪的坚守与眼前迫切的危机。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承载了半个世纪的重量,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一丝解脱般的决绝。

“好吧。”他轻声说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像是终于放下了某个沉重的包袱。“我带你们去。”。

邓布利多站起身,动作比平时略显迟缓。他走到他们面前,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既有担忧,也有一种托付般的郑重。“但是,记住我的话,保持绝对的警惕。盖勒特……即使被囚禁了五十年,他也依旧是那个格林德沃。”他伸出了手臂,老魔杖安静地握在另一只手中,“抓住我。目的地,奥地利,纽蒙迦德监狱外围。”

这一次的幻影移形,带来的不仅仅是空间扭曲的生理不适,更有一种穿越时光长廊的心理上的沉重与压抑。仿佛他们正在挤过的,不只是空间的屏障,还有五十年的爱恨情仇、理想与背叛筑成的厚壁。

当那令人窒息的挤压感终于消失,双脚重新踏上实地时,一股刺骨的、带着湿意的寒风立刻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裹挟着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试图钻入他们每一个毛孔。

他们站在一片荒芜的、怪石嶙峋的山坡上。脚下是冻结的、沾着肮脏积雪的硬土,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脆响。头顶的天空是毫无生气的铅灰色,浓重低垂的乌云仿佛凝固的悲伤,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周围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没有顽强的小草,没有飞鸟的痕迹,只有无尽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风声,在山石缝隙间尖锐地穿梭、回荡,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荒凉与死寂。

而在他们正前方,一座通体由巨大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高耸入云的堡垒,如同匍匐在山巅的沉默巨兽,悍然闯入视野。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冷酷的、功能性的直线与棱角,墙壁上布满了风雨侵蚀和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少数几扇狭小如射击孔般的窗口,黑洞洞地镶嵌在黑色岩壁上,如同怪兽冷漠窥视外界的眼睛,透不出丝毫光亮与生机。这就是纽蒙迦德,曾经象征着格林德沃无上野心与力量的堡垒,如今成了囚禁他自身肉体和灵魂的、最坚固也最绝望的牢笼。

仅仅是站在它的面前,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混合了不甘、孤寂、悔恨与强大魔力残留的沉重威压,就比任何已知的黑暗之地更加令人心神震颤,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邓布利多站在最前方,仰望着这座他亲手将故人送入的黑色监狱,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历经风霜的石像。但他握着老魔杖的手,指节分明地收紧,泄露了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跟上我。”他没有回头,声音在凄厉的寒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他率先迈开步伐,朝着那座吞噬光明的黑色堡垒走去。瑞博恩和西弗勒斯紧随其后,不约而同地裹紧了身上的长袍,不仅是为了抵御那无孔不入的物理寒冷,更是为了对抗那随着距离拉近而呈几何级数增长的精神压迫感。仿佛有无数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愤怒、悲伤、嘲讽、期待——正从那些冰冷的黑色石头后面,无声地注视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堡垒的入口是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上面布满了强大的防护魔法和禁锢咒语留下的古老光泽,符文若隐若现。门口没有任何活人守卫,似乎建造者与监管者都深信,这座堡垒和里面的囚犯,本身就已经是最完美的囚笼与看守。

邓布利多停在铁门前,他没有使用任何复杂冗长的咒语,只是平静地举起老魔杖,将魔杖尖端轻轻点在铁门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魔杖尖端亮起一圈柔和而纯正的白色光芒,与铁门上那些古老魔法纹路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关转动声沉闷地响起,厚重的铁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暗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冰冷石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希望彻底熄灭后的腐朽气息的风,从门内猛地吹出,让站在最近的邓布利多的须发微微拂动,也让瑞博恩和西弗勒斯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

“他在最顶层。”邓布利多低声说道,像是陈述,又像是某种确认。他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代表着半个世纪的囚禁、遗忘与无尽等待的、浓稠的黑暗之中。

瑞博恩和西弗勒斯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警惕,以及一丝为达目的不惜涉险的决然。他们不再迟疑,调整了一下呼吸,紧随邓布利多之后,步入了纽蒙迦德内部。

厚重的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地、无声地重新合拢,将外界那点微弱而惨淡的天光彻底隔绝,也将一切声音吞噬。

纽蒙迦德的寒风,在门外依旧不知疲倦地呜咽、盘旋。而门内,是一场跨越了半个世纪光阴、注定不会平静的、危险与机遇并存的重逢,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