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深渊镜阵
剔骨尖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低语，紧贴着张川的后颈皮肤炸开！冰冷的杀意和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将他吞没！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锋尖端那一点凝聚的、足以洞穿钢板的恐怖穿透力！时间被压缩到极限，注入病毒的最后几秒进度条（17%...）在眼角余光中如同慢动作般艰难爬升。
“张川！！！”林见远目眦欲裂的尖叫和女子惊恐的呜咽混杂在一起。
千钧一发！
一道黑影带着决绝的惨烈，从斜刺里狠狠撞向吴锋的冲锋路线！
是陈克非！
他没有武器，右臂抬起格挡完全是螳臂当车！他选择了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用自己重伤的身体，作为最后一道人肉盾牌！他的目标是吴锋持刀的右臂腋下，一个理论上能最大限度破坏对方发力轨迹的位置！
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陈克非的身体如同被高速列车正面撞中，整个人凌空飞起，狠狠砸在控制室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骨头碎裂的闷响！他口中喷出一股血雾，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右臂以一个完全违背生理的角度扭曲着，显然连肩膀带手臂都遭受了毁灭性的重创！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蜷缩在墙角，生死不知。
但陈克非这用生命争取的、不到半秒的阻滞，生效了！
吴锋那狂暴突刺的动作被陈克非的身体狠狠一撞，重心瞬间偏移，刀尖擦着张川的肩胛骨外侧狠狠划过！锋利的刀锋割裂了张川的夹克和衬衣，带起一溜血珠，火辣辣的剧痛传来，但避开了心脏要害！
与此同时！
叮！
主控台上，进度条终于艰难地跳到了100%！
“destructive payload Iion: pLEtE. overload Sequence: INItIAtEd.”(破坏性载荷注入：完成。过载序列：已启动。)
嗡——！！！！
控制室内所有的屏幕瞬间被刺眼的血红覆盖！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下方命格榨取大厅中，那搏动着的暗红色核心装置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连接其上的粗大神经束管道如同烧红的铁丝，瞬间变得赤红透亮！随即是连锁的、震耳欲聋的爆炸！
轰！轰隆！轰隆隆——！！！
巨大的火球夹杂着炽热的金属碎片、粘稠的荧光液体和被炸碎的玻璃罐体残骸，从榨取大厅中冲天而起！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击在控制室的落地玻璃幕墙上！号称能防弹的特种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灼热的气浪和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臭氧味和血腥味，如同海啸般从裂缝中涌入控制室！
“啊——！”林见远和那荧光女子被气浪掀翻在地。张川也被冲得一个趔趄，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死死抓住主控台的边缘，稳住身形。
“不——！！！我的永生！！我的神座！！”吴锋发出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咆哮！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守护的核心化为一片火海炼狱，那象征着力量与永生的暗红光球在爆炸中分崩离析！极致的愤怒和信仰崩塌的绝望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放弃了追杀张川，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下方爆炸的火光，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发出野兽般不似人声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机不可失！
“林见远！带上她！跟我走！”张川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和爆炸冲击带来的眩晕，嘶声吼道。他一把抄起地上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陈克非，将他沉重的身躯扛在自己未受伤的右肩上。左肩的伤口被牵扯，痛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碎了牙关硬挺着。他扫了一眼控制室，目光瞬间锁定在侧后方——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喷涂着“紧急疏散通道”标志的金属小门！刚才爆炸的冲击波震开了它的门闩！
林见远也挣扎着爬起来，连拖带拽地拉起被爆炸吓傻、荧光背部剧烈闪烁的女子。三人踉踉跄跄，如同暴风雨中的残舟，冲向那扇唯一的逃生门。
砰！
张川用身体撞开虚掩的金属门。门后是一条狭窄、向下倾斜的混凝土通道，没有灯光，只有远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光芒在指引方向。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气味，但暂时隔绝了身后炼狱般的爆炸和浓烟。
“快！”张川扛着陈克非，率先冲入黑暗的通道。林见远拽着女子紧随其后。身后控制室内，吴锋那绝望的咆哮和榨取大厅连绵不断的爆炸声渐渐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只剩下沉闷的回响。
通道向下延伸，坡度陡峭。张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陈克非的重量压在他受伤的左肩，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盖格计数器的“咔嗒”声在通道内异常清晰，提示着辐射污染无处不在。林见远在后面气喘吁吁，那女子则一直发出压抑的啜泣和痛苦的呻吟，她背部的荧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那点幽绿的光芒渐渐清晰、扩大。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三人踏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穹顶大厅。大厅的规模远超之前的任何地方，仿佛掏空了城市地下的巨大岩洞。大厅的穹顶极高，隐没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而整个大厅的墙壁——包括那高耸的穹顶内壁——全部由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单向玻璃镜面无缝拼接而成！数不清的镜面以精确的角度排列、嵌套，构成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无限反射的镜阵迷宫！
此刻，大厅内没有任何光源，只有张川肩扛的陈克非身上残留的、沾染的榨取大厅荧光液体的微弱光芒，以及那女子背部仍在闪烁的幽绿荧光。这点微弱的光源，在踏入镜阵的瞬间，被四面八方、层层叠叠的镜面无数次反射、折射、复制！
刹那之间！
无数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张川扛着陈克非”、无数个“林见远拽着荧光女子”的身影，被投射到每一块镜面之上！这些影像又被相邻的镜面反射，再次投射，形成无限嵌套、无限延伸的光影长廊！他们仿佛瞬间置身于一个由自身倒影构成的、没有尽头的异度空间！上下左右，前后八方，全都是他们自己惊惶、疲惫、伤痕累累的身影！光影扭曲，虚实难辨，方向感在踏入镜阵的瞬间彻底崩溃！
“我…我操…”林见远被这突如其来的、超越认知的景象吓得呆立当场，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连恐惧都忘了，只剩下纯粹的震撼和迷失感。他下意识地松开拽着女子的手，想去触摸最近镜面中的“自己”，指尖却只碰到冰冷光滑的玻璃。
“别动！”张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空旷诡异的镜阵中回荡，又被无数镜面反射回来，形成层层叠叠的回音。“这是二十八宿镜阵！《九曜星占》里记载的最强守护和迷失之阵！一步踏错，可能永远困死在这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着剧痛和眩晕，仔细观察。在无数重叠扭曲的倒影中，他敏锐地发现，并非所有镜面都完全一致！有些镜面反射出的影像异常清晰，有些则模糊扭曲，仿佛蒙着一层水汽。更关键的是，在镜阵的某些特定角度和位置，镜中倒影的背景深处，并非单纯的黑暗，而是隐约透出一些不属于他们自身的、极其微弱的光点！那些光点排列组合，隐隐构成熟悉的星图轮廓！
“看那些光点！是星宿方位！”张川低喝道，指向镜阵深处一个方向。在那里，几块特定的镜面倒影背景中，微弱的光点隐约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勺柄形状。
“星宿？这…这怎么看？到处都是我们！”林见远头晕目眩，感觉自己快吐了。
“跟着我的影子！只看特定角度镜面背景里的星图光点！那是阵眼指引！”张川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他扛着陈克非，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和谨慎。他不再看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自身倒影，而是将全部心神集中在寻找镜面深处那微弱的、代表星宿方位的背景光点上。
左移三步，避开一块反射出十几个重叠狰狞倒影的镜面区域。右转，靠近一块反射影像相对清晰、背景中隐约有翼宿（南方朱雀七宿之一）光点闪烁的镜面。再向前，沿着一条只有两块镜面夹角形成的、狭窄的光影通道前进，通道尽头的一块镜面背景中，鬼宿（南方朱雀七宿，主死亡）的光点幽暗地亮着…
每一步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精神高度集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无限延伸的自身倒影吞噬心智。林见远紧紧拽着再次陷入惊恐的女子，死死盯着张川的脚步，一步不敢踏错。那女子背部的荧光在镜阵中也被无数次反射，形成一条条幽绿的、扭曲的光带，在镜面迷宫中蜿蜒流动，更添几分诡秘。
就在他们艰难地穿过一片由心宿（东方青龙七宿）光点指引的区域时，异变再生！
嗡…嗡…嗡…
一阵低沉、悠远、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诵经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镜阵空间中响起！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从每一块镜面内部、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发出！低沉、恢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力和精神压迫感！这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让张川三人瞬间感到头痛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九曜重生…往生极乐…荧惑守心…命格归位…”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经文片段在诵经声中沉浮，使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羌藏语系方言，但其中蕴含的邪异力量却穿透了语言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