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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焦土之痕之灰烬中的密码(二)(1 / 2)

二、褪色图腾

晨光吝啬地挤过城中村歪斜的楼隙,吝啬地洒在锦绣里那片焦黑的疮疤上。一夜喧嚣沉淀,留下的是更深的死寂和更加浓稠、仿佛已渗入砖缝骨髓的焦糊气味。警戒线尚未完全撤除,像一道无力的符咒圈禁着残骸。几个穿着“市环境监测”马甲的人正笨拙地操作着仪器,探头在湿漉漉的灰烬堆里戳来戳去,仪器偶尔发出几声短促尖锐的“嘀嘀”声,旋即被这片沉重的寂静吞没。

林见远又来了。他换下了那件沾满烟火气的旧风衣,套了件半新不旧的深灰色冲锋衣,拉链直拉到下巴,试图抵御清晨料峭的寒意和那股无孔不入的焦味。他眼下那圈乌青更深了,像被人用沾了墨的拳头狠狠揍过,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在灰烬里反复淬炼过的刀锋。他手里拎着个半旧的单反相机包,包里除了相机,还塞着几本硬壳笔记本、几支不同颜色的笔、一个便携式强光手电,甚至还有一小瓶蒸馏水和几根无菌棉签——这是他跑现场多年的习惯,像个移动的微型取证箱。

他熟稔地绕过两个正在清理大块焦木的工人,目光精准地再次投向昨夜那堵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承重墙。在白天的光线下,那堵墙显得更加破败和狰狞。大片的焦黑色如同丑陋的痂壳覆盖着墙体,湿漉漉的水痕蜿蜒流淌,在焦黑底色上冲刷出道道深灰的沟壑,空气里弥漫着湿木头和灰烬混合的沉闷气味。

他的目标很明确——昨夜强光扫过时惊鸿一瞥的那个浅色区域,以及区域上模糊的图腾痕迹。白天看得更清楚些。那片区域大约一米见方,颜色确实比周围焦黑浅淡许多,呈现出一种被烟熏火燎后特有的、带着油腻感的深灰褐色。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粗暴地遮挡过,又或是被大力刮擦过。而就在这片相对“干净”的底色上,那些线条清晰地显露出来。

线条是用某种硬物直接在墙面的水泥层上刻画出来的,手法不算精细,甚至有些粗粝笨拙,带着一种原始而蛮横的力量感。刻痕很深,历经大火高温和消防水龙的冲刷,依然顽强地留存下来。图案的主体,是一只展开双翼的鸟。鸟身线条简练,双翅有力地张开,带着一种振翅欲飞的动态。鸟头高昂,尖喙前伸。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足部——并非寻常的两足,而是三条!两条腿稳稳分立,姿态有力,而第三条腿……林见远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把脸贴到了冰冷的、带着湿气的墙面上。

第三条腿的位置在鸟腹正下方,线条向下延伸,但到了末端,却并非像前两足那样是爪子的形状,而是陡然扭曲!线条变得蜿蜒、诡谲,末端形成一个尖锐而恶毒的倒钩,又像是一条盘踞的毒蛇猛然昂起的头颅!这扭曲的“第三足”与上方那充满力量感的鸟身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视觉冲突。它不再是鸟的一部分,更像是一个强行嫁接上去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异物。

这就是那个“三足鸟”图腾!林见远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昨夜光线昏暗,只觉诡异,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图腾的狰狞和邪异被无限放大。尤其是那蛇尾般的第三足,透着一股冰冷、粘腻的恶意。

他的目光如探针般在图案上游走,最终定格在鸟喙的位置。那里的刻痕线条似乎……有些异样?他眯起眼,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那个便携式强光手电,拧亮。一束凝聚的白光瞬间刺破了墙面的晦暗。

光柱精准地打在鸟喙处。果然!就在鸟喙尖端下方一点的位置,覆盖着图案的那层深灰褐色的烟灰层,被刮掉了一小块!刮痕很新,边缘锐利,露出的下层墙体颜色明显更浅,甚至能看到一点水泥原本的灰白色。这绝不是火灾或水流冲刷造成的自然剥落,更像是有人用刀尖、指甲或者其他尖锐物,非常刻意地、目标明确地刮掉了这一小块覆盖物,让鸟喙尖端的刻痕线条得以更加清晰地暴露出来。

林见远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他迅速打开相机包,取出单反,装上镜头,动作利落。他半蹲下身,调整角度,将镜头对准了那面墙,焦点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褪色的浅色区域和上面诡异的三足蛇尾鸟图腾。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按上了快门——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大记者,看来昨晚的警告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一个冰冷、带着明显金属质感和不悦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警棍,猛地从侧后方砸了过来。

林见远手指一僵,但并未立刻放下相机。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只是微微侧过头。陈克非不知何时又幽灵般地出现了,依旧穿着那身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警服,风纪扣严丝合缝。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正冷冷地注视着林见远和他手中的相机。他站的位置很巧妙,刚好挡住了林见远镜头的一部分视野。

“陈警官,早。”林见远站起身,拍了拍冲锋衣下摆沾上的灰土,语气尽量显得轻松,甚至带了点刻意的调侃,“保护现场,我懂。但公众的知情权和历史的记录权同样重要。这堵墙,”他用下巴点了点那面承重墙,“还有上面的东西,你不觉得本身就值得记录吗?尤其在那个位置。”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墙根附近昨夜苏晚坐过的行军床位置。

陈克非的目光随着林见远的示意,也落到了那面墙上。他的视线在那片浅色区域和鸟形图腾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值得记录的东西很多,警方自有专业的记录方式。林记者,你的‘记录’,往往伴随着不必要的麻烦和臆测。”他向前踱了一步,逼近林见远,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目光锐利地扫过林见远手中的相机,“删掉。或者,我帮你保管相机,直到调查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林见远能闻到陈克非身上淡淡的消毒皂味和一丝极淡的烟草气息,混合着周遭的焦糊味,形成一种奇特的、紧绷的氛围。他毫不退缩地迎上陈克非审视的目光,手指在相机冰冷的金属机身上轻轻摩挲着。

“臆测?”林见远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针锋相对,“陈警官,你昨晚也听到了,苏晚最初说了什么。‘白衣人影跳舞’?这听起来难道不像臆测?可它偏偏是从一个亲历者嘴里说出来的。还有这个,”他用空着的手指向墙上的图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探寻秘密的兴奋和凝重,“三足鸟?第三足还像条毒蛇?这种诡异的符号出现在火灾现场,紧邻幸存者最初指认的‘舞蹈’地点,你告诉我,这仅仅是巧合?不需要记录?不需要深究?”

陈克非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林见远的话显然戳中了他内心某处同样存在的疑虑。他再次看向那图腾,尤其是鸟喙处那明显被人为刮开的新鲜痕迹,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锐芒。他没有立刻反驳林见远关于苏晚证词的话,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符号学不是刑侦学,林见远。”陈克非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先前那股强硬的、要求立刻删除照片的压迫感似乎微妙地减弱了一丝丝,更像是一种职业性的告诫,“现场的任何痕迹,都需要放在完整的证据链里考量。孤立的符号,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误导方向。现在,删掉照片,或者把相机给我。”他再次伸出手,目标明确。

林见远看着陈克非伸出的那只带着白色棉布手套的手,又看看墙上那狰狞的图腾,脑中飞快权衡。硬顶不是办法,但放弃这宝贵的影像记录更不可能。他眼珠一转,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带着点痞气和无奈的笑容。

“行行行,陈警官,您是规矩,您是秩序。”他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地操作着相机,调出刚才拍摄的几张照片预览图,在陈克非眼前晃了晃,然后手指飞快地在删除键上连按几下,“喏,删了,都删了。满意了吧?”他摊开手,把相机屏幕转向陈克非,显示着空荡荡的存储卡预览界面。

陈克非盯着那空白的屏幕看了两秒,又抬眼看着林见远脸上那副“你看我多配合”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明显的不信任。他太了解眼前这个记者了,滑得像条泥鳅。但他没有证据,而且林见远确实当着他的面删除了照片(至少表面上是)。他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收回了手。

“离那堵墙远点。技术队还要做进一步勘查。”陈克非丢下这句话,不再看林见远,转身走向另一边正在测量烧毁门框尺寸的技术员。

林见远看着陈克非走开的背影,嘴角那点假笑瞬间消失,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他当然不会真的删掉照片。刚才删除的只是相机里即时预览的几张缩略图,原始文件在按下删除键前就被他眼疾手快地转移到了相机内置的另一个加密存储区——这是他跑突发新闻时练就的保命小技巧之一。他迅速将相机塞回包里,动作自然。

危机暂时解除,他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那面墙。既然不能拍照,那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记录和取样。他拿出硬壳笔记本和铅笔,开始快速地素描那个图腾,力求还原每一个线条的走向和细节,尤其是那扭曲蛇尾的第三足和鸟喙处被刮开的位置。他画得很专注,铅笔在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素描完成,他小心翼翼地拧开那瓶蒸馏水,用棉签蘸取少量清水,极其轻柔地擦拭图腾线条刻痕内部积累的浮灰。他的动作非常谨慎,尽量不触碰刻痕本身,只清理凹槽里的松散杂质。随着浮灰被湿润的棉签带走,刻痕的深度和走向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他将沾满灰黑色污渍的棉签小心地装入一个干净的塑封袋,封好口,塞进冲锋衣内袋——这是最基础的物证保存意识。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再次审视那面墙。他的目光顺着图腾下方、那片浅色区域的边缘缓缓移动。墙根附近的地面湿漉漉的,混杂着灰烬、泥水和一些细小的、难以辨认的杂物碎片。昨夜苏晚就是坐在这里,裹着毯子瑟瑟发抖,说出了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证词。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环卫工橙色马甲的身影,推着一辆吱嘎作响的垃圾清运车,正沿着警戒线外围清理昨夜遗留的废弃物。车子经过昨夜安置苏晚的那个位置附近,车轮似乎碾过了一个松软的物体,发出轻微的“噗”声。

林见远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车轮碾过的地方,一个被丢弃的、揉成一团的白色湿纸巾被压扁了,一部分粘在了肮脏的车轮上,另一部分则被甩了出来,落在湿漉漉的灰黑色地面上。

那团纸巾本身没什么特别。但就在纸巾被车轮碾平摊开的瞬间,林见远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纸巾的材质很薄,被污水浸透后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就在那湿漉漉的、半透明的纸巾中心位置,一个深色的、边缘有些晕染的图案清晰地透了出来!

那图案的线条……那扭曲的形态……

林见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环卫工和旁边一个监测人员诧异的注视下,迅速弯腰,用戴着一次性pE手套的手(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另一件装备)捡起了那团湿漉漉、脏兮兮的纸巾。他顾不上污秽,小心翼翼地将纸巾在掌心摊开。

没错!虽然线条被水渍晕染得有些模糊,图案也因纸巾的褶皱而变形,但那核心的特征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可辨——一只鸟的轮廓,以及那标志性的、扭曲如蛇尾的第三足!这图案的形态,与墙上那巨大图腾的核心特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无数倍。

这绝不是巧合!

林见远的心跳如擂鼓。他强压下翻腾的思绪,仔细端详着这张纸巾。纸巾是普通的杂牌货,随处可见。图案是用一种深褐色的、类似记号笔或者油性笔的东西画上去的,线条粗犷随意,像是信手涂鸦。是谁画的?为什么画?又为什么被丢弃在苏晚昨夜坐过的位置附近?

他猛地想起昨夜苏晚在陈克非靠近时,那几不可察的瑟缩和瞬间的改口。还有她当时裹着毯子、双手似乎一直紧紧交握在胸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