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公馆的正厅,死寂如坟。
“脏刀”两个字,像两口无形的棺材,将所有林家族人的喧嚣与贪婪,尽数钉死在原地。
方才还叫嚣着要分家产的叔伯们,此刻噤若寒蝉。
他们看林晚晴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索魂人。
林浩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褪,色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想不通。
他跪舔刘镇南军靴的事,天知地地,只有他和刘司令的副官知晓。
林晚晴……她怎么会知道?!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他。
顾长风?
是那个魔鬼!
他不但能打断人的骨头,还能钻进人的脑子里,挖出最肮脏的秘密?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晚晴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已是一具不值得浪费视线的尸体。
她转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三叔公,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抗拒的重量。
“陈伯,送三叔公回房休息。”
“另外,”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从今天起,林公馆闭门谢客。所有旁支,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入主宅一步。”
“账目,我会让婉儿姐派来的专业会计团队接手。”
“谁的账上有亏空……自己想好怎么填。”
她说完,转身就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
像刽子手在行刑前,擦拭他的刀。
小桃紧随其后,第一次觉得自家小姐那素白单薄的背影,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高大。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口,压抑的空气才猛地被撕裂!
“疯了!她彻底疯了!”
“脏刀?她这是要把整个林家都拖进泥潭啊!”
“完了……全完了……”
哀嚎与恐惧中,没有人注意到,瘫在地上的林浩,眼底烧起一团怨毒与疯狂的火焰。
林晚晴!顾长风!
你们不让我活,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
他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冲出了林公馆,方向,正是东洋商会。
(2)
夜。
华丰银行顶楼,苏婉儿的私人办公室。
空气里,咖啡的醇香与一种无形的硝烟味交织在一起。
“这是藤原商会会长,藤原敬二的全部资料。”
陆少卿将一份厚厚的档案袋推到林晚晴面前,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冷静。
“此人是黑龙会高层,一条笑面虎,手段阴狠。他最近在上海动作频频,似乎在寻找一样东西。”
林晚晴打开档案,一目十行。
苏婉儿端着咖啡走过来,秀眉微蹙,藏着担忧:
“晚晴,你真要这么做?林浩是条疯狗,但藤原家是吃人的狼。”
“疯狗不除,会咬伤自己人。”
林晚晴合上档案,唇角翘起,那笑意薄如冰刃。
“至于狼,”她顿了顿,
“总要让他知道,这片林子里的猎物,会咬断他的喉咙。”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上面是些复杂的电路图和德文注释。
“这是我父亲早年研究无线电时留下的一些……不成熟的构想。”
她将文件推到苏婉儿面前。
“婉儿姐,帮我放个消息出去。”
苏婉儿拿起文件,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要用这个做饵?”
“不。”林晚晴摇头,眸光深不见底。
“这是战书。”
她看向陆少卿:“陆医生,我需要你帮我安排一个‘德国商人’。”
又看向苏婉儿:“婉儿姐,广播电台的《新声》节目,明天,就要开播。”
三人对视一眼。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无声中成型。
(3)
第二天,下午三点。
全申市的收音机前,无数人都在等待。
茶楼里,商行中,码头上。
人们想知道,那个在广播里向军阀宣战,又被悍匪冲击,最终却全身而退的传奇女人,今天又会带来什么。
“各位听众,这里是申市广播电台《新声》节目,我是林晚晴。”
熟悉的声音响起。
依旧平静,却多了一分执掌乾坤的沉稳。
她没有提昨天的混乱,只字未提。
“《新声》,意在为这个时代,寻找新的声音,新的希望。”
“今天,作为‘脏刀实业’成立的第一天,我将在此宣布一项合作。”
她的声音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通过电波,清晰地送入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钻进无数人的耳朵里。
“‘脏刀实业’将与德国德律风根公司(Telefunken)达成技术授权协议,共同开发新一代军用级真空管。”
“签约仪式,将在节目结束后,于此地举行。”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