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周瑞家的心上。她想起王熙凤的手段,想起贾琏如今在外的权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哭喊道:“我说!我说!是……是赖嬷嬷!是赖尚荣的娘!是她当初引荐的赵四给我认识,说是有门路能赚些外快贴补家用!奴婢一时糊涂,就……就答应了!除了传递消息,奴婢真的没做过别的了!那什么玄阴教,奴婢听都没听过啊!”
赖嬷嬷?赖大家的?
平儿心中一震!这赖嬷嬷是贾母跟前有些体面的老嬷嬷,她的儿子赖尚荣更是宁国府的大总管,在两府里都是极有脸面的奴才!竟然也牵扯其中?
“此话当真?”平儿逼问。
“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叫奴婢天打雷劈!”周瑞家的指天发誓,“平姑娘,奴婢知道的全都说了!求二奶奶和二爷开恩,饶了奴婢一家吧!”
平儿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线索,不再多留,起身道:“你好自为之,若再想起什么,立刻让人禀报二奶奶。”说罢,便带着婆子离开了。
回到王熙凤处,平儿将周瑞家的话一五一十地回了。王熙凤正在核对账目,闻言猛地将手中的狼毫笔拍在桌上,溅起几点墨汁。
“好个赖嬷嬷!好个赖大家!”王熙凤凤眼圆睁,气得胸口起伏,“我原只当周瑞家的吃里扒外,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么一条大鱼!赖嬷嬷是老太太的人,赖尚荣更是东府的大总管!他们竟然也……”
贾琏此时也从外面回来,听了平儿的回禀,神色倒比王熙凤平静许多。“果然如此。我就说,单凭周瑞家的,如何能搭上这条线。赖尚荣掌管宁国府外务,与各府往来密切,由他母亲出面牵线,再合适不过。”
“二爷,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拿了赖嬷嬷来问话?”王熙凤急切道。
贾琏摇了摇头:“不可。赖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无凭无据,动了她,必然惊动老太太,打草惊蛇。赖尚荣更是宁国府的脸面,珍大哥那边也不好交代。”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既然知道了这条线,我们反而可以好好利用。暂时不要动他们,派人暗中盯紧赖嬷嬷和赖尚荣,看看他们都与哪些人来往。尤其是赖尚荣,他掌管宁国府与外界的联系,或许能通过他,找到更多玄阴教或者忠顺王府的蛛丝马迹。”
王熙凤冷静下来,也觉得贾琏说得在理。“还是二爷思虑周全。只是这赖嬷嬷……难道就任由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她总觉得不放心。
“无妨。”贾琏冷笑道,“她在明,我们在暗。她若安分守己便罢,若还敢有什么动作,正好顺藤摸瓜。眼下最重要的,是借着这条线索,把玄阴教的网摸清楚。”
他转头对侍立一旁的韩偃吩咐道:“韩兄,加派人手,重点监视赖尚荣的一举一动,他常去的场所,接触的人,尤其是与城外、与三教九流有关的,全部记录下来。另外,找几个机灵生面孔的弟兄,想办法混进赖尚荣常去的茶楼、酒肆,听听风声。”
“是,大人!”韩偃领命,立刻下去安排。
贾琏又对王熙凤道:“凤丫头,内宅这边,赖嬷嬷那里,你多留个心眼,找个由头,把她从老太太跟前稍稍调开些,或者安排个可靠的人在她身边,但切记,不可让她察觉。”
王熙凤点头:“我晓得,回头我就跟鸳鸯透个风,让她多留意着点老太太屋里的动静。”鸳鸯是贾母身边第一得意的大丫鬟,忠心耿耿,且与王熙凤关系不错。
安排妥当,贾琏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屋宇,看到了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庞大网络。玄阴教,忠顺王府,赖家……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点,正在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他拿起桌上那块玄真令,指尖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网已经撒下去了,就看第一条大鱼,什么时候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