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获至宝,立刻开始小心地整理那些脆弱的纸张。
叶梦情站起身,看着冷月心专注的样子,又环顾这片清理出来的荒地和新发现的暗窖入口,心中已有定计。她指着仓库西头那堵厚实但歪斜的墙:“刘大,这堵墙太厚,又歪得厉害,留着是隐患。明天找人,把它拆了。”
“拆墙?”刘大一愣。
“嗯。拆了。”叶梦情语气肯定,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线,“就从这里拆。把拆下来的土坯和还能用的木料归置好。然后,沿着仓库原来的西墙基,向外扩。” 她的手指划过新清理出的荒地边界,“把这块新地包进来,和原来的仓库连成一体,重新砌墙!新仓库的面积,至少扩大一倍!”
刘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想象了一下,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妙啊!当家的!这样一扩,新仓库又大又敞亮!还能把墙角这个暗窖口子给盖在新仓库里面,既遮风挡雨,也省得野物钻进去糟蹋冷姑娘这些宝贝纸片!”
“地方大了,才好摆弄。”叶梦情点头,目光落在旁边空地上停着的几台刚刚完成“割蝗如割草”壮举、沾满泥污和草屑的农用机械上,“播种机、收割机…以后月心捣鼓的新家伙会更多,都得有地方停,有地方修。”
林倾城正“笨拙”地试图把一块从暗窖边挖出来的、磨盘大小的青石板搬到旁边去。他吭哧吭哧地用力,脸憋得通红,青石板被他搬起离地半尺,摇摇晃晃。“嘿…嘿哟…这石头…真沉…” 他嘴里嘟囔着,脚步踉跄,似乎随时会脱手。就在他“重心不稳”要摔倒的瞬间,一只脚“恰好”重重地踏在了仓库西墙根一块微微凸起、有些松动的老旧基石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林倾城的喘息声掩盖的脆响。
那块被他踩过的基石,肉眼可见地向下陷进去了一小截,原本歪斜的墙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正了那么一丝丝?墙根几道原本明显的裂缝,缝隙间的尘土簌簌落下,缝隙本身仿佛也模糊了一点,不再那么刺眼。
没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林倾城和他手里那块摇摇欲坠的石板上。
“傻儿!小心点!别砸着脚!”叶梦情“呵斥”道。
“哎!放…放下就放下!”林倾城像是被吓到,手一松,青石板“砰”地一声砸回地面,激起一片尘土。他憨憨地拍着胸脯,“好险好险…”
刘大连忙招呼短工:“快!把傻爷搬的这块也抬走!小心点!”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收尽,暮色四合。农场里点起了火把和油灯。刘大带着人继续清理和规整拆墙的物料,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吆喝声在夜色中回荡。冷月心在临时支起的木桌上铺开油纸,就着灯火,如饥似渴地整理、翻阅着那些发脆的笔记,不时用炭笔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的光芒。
小凤和小宝则在新清理出的、相对平整的荒地上忙碌着。小凤把她精心收集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变异稻穗按照长短和色泽深浅仔细分好类。小宝则用小手在湿润的泥地上画出一个大大的、歪歪扭扭的椭圆形轮廓。
“哥哥,这里画爸爸的头!”小凤指挥着,将几支最粗壮、颜色最深的铁灰色稻穗小心翼翼地沿着轮廓顶端摆放。
“妈妈的长头发!”她又挑出一些细长柔韧、带着暗金色泽的稻穗,灵巧地编织起来,准备铺在轮廓下方。
球球成了最忙碌的小工,它的小空间天赋此刻被完美利用。小凤需要哪种颜色、哪种长度的稻穗,只要描述一下,球球就“嗷呜”一声,小嘴一张,准确无误地从它藏在厚厚颈毛里的“口袋”中吐出相应的几支,又快又准。
林倾城蹲在孩子们旁边,手里拿着一片刚拆下来的、还算完整的弧形旧瓦片,正“专心致志”地用一块石头在上面磨啊磨,似乎想把它磨成一个“漂亮”的碗。瓦片粗糙的边缘在他笨拙的打磨下簌簌掉着渣。
叶梦情没有加入,她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灯火勾勒出忙碌的众人身影,新扩仓库的地基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冷月心伏案疾书的侧影,孩子们专注拼贴的稚嫩脸庞,林倾城蹲在那里磨瓦片的憨傻背影,还有球球像个尽职的快递员般来回穿梭的小小身影。
荒地正被赋予新的意义,破败的仓库即将迎来新生,尘封的笔记重见天日,连那些冰冷的农械都静静停驻,如同蛰伏的巨兽。一种坚实而充满希望的生机,在这片刚刚经历过风波的土地上悄然勃发。
然而,在这片升腾的生机之外,在农场外围那片更深的、被灰雾边缘笼罩的树林阴影里,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正透过枝叶的缝隙,冰冷地注视着农场灯火通明的方向。视线尤其在那几台造型奇特的农用机械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了正蹲在地上磨瓦片的林倾城那宽厚的背影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片刻后,这双眼睛无声无息地隐入了更浓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