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稀薄的灰雾,将叶家仓库前新开垦的荒地染上一层淡金。昨日引来的“肥水”已悄然渗入干渴的泥土,地面颜色深润,连空气都带着被滋润后的微腥与清新。然而,这初生的生机,却被一阵粗哑的咆哮打破。
“废物!一群饭桶!查了一夜,就给我查出个‘意外塌陷’?!”
钱府偏厅,钱有财肥硕的身躯在太师椅上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跪在重重戳在“灵泉管道损毁三十丈,灵田供水中断”那一行,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穿纸背。
“老…老爷,”管事头几乎埋到地上,声音发颤,“塌陷处…痕迹太干净了,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砸塌的!可…可现场除了泥巴,什么也没找到啊!连块石头都没有!”
“砸塌的?鬼砸的吗?!”钱有财抓起手边的白玉镇纸就想砸过去,眼角余光瞥见那价值不菲的玉色,又生生忍住,气得胸口像拉风箱,“灵田!老子的灵田怎么办?!那些刚抽穗的‘金线糯’!没水浇灌,灵气散了,老子拿什么去填青玄门那个窟窿?!”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被扼住喉咙的恐惧。
管事抖得更厉害了:“已…已经在紧急抽调其他水源,可…可杯水车薪…老爷,当务之急是…是稳住叶家那边!他们那批铁稻…”
“铁稻?”钱有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脸上的肥肉都在抽搐,“那贱人搞出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抬价?!一枚灵石一斤?她怎么不去抢?!还限购?预售?我呸!做她的春秋大梦!”他来回踱步,昂贵的云纹锦靴重重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刘大呢?!那个废物死了吗?让他滚过来见我!老子倒要问问,那仓库里的铁稻,是不是真长了翅膀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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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叶家仓库前却是一派奇异的忙碌景象。
林倾城正“笨拙”地对付着一堆粗壮的铁木柴。他手里那把豁了口的旧柴刀,在他手中显得格外不趁手。“嘿…嘿哟!”他嘴里呼喝着,高高举起柴刀,动作大开大合,甚至显得有些笨重滑稽,仿佛下一刻就要脱手飞出或者砍歪。然而,当那看似毫无章法、纯粹依靠蛮力的一刀落下——
“嚓!”
一声极其轻微、近乎被忽略的脆响。碗口粗、坚逾凡铁的铁木柴,应声而断。断口平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密的切割机瞬间划过,连一丝毛刺也无。断开的柴禾滚落在地,露出里面淡金色的致密纹理。
“哎哟,这木头可真硬!”林倾城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憨憨地抱怨着,随手把断柴踢到一边,又拎起一根,重复着那看似费力笨拙的劈砍动作。每一次看似勉强的挥刀,都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嚓”声,留下一模一样的光滑断口。
不远处,小宝正蹲在刚被“肥水”浸润过的地头,小手好奇地戳着湿润的泥土。几只被灰雾侵染、甲壳呈现出不祥暗灰色的硬壳甲虫窸窸窣窣地从土缝里钻出,带着攻击性朝小宝的小手爬去。小宝似乎被吓了一跳,小手一缩,下意识地“呀”了一声。随着他这一声轻呼,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暖意悄然拂过那片湿润的土壤。那几只原本气势汹汹的甲虫,动作猛地一滞,暗灰色的甲壳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丝灰败,透出些许原本的棕褐色,它们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慢悠悠地钻回土里,再没了攻击的意图。
仓库门边,冷月心正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片铁稻的稻壳。那稻壳边缘锋利,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她试图将其放到自制的、镜片由水晶磨制的简陋显微镜下,但稻壳过于坚硬沉重,她那脆弱的自制载物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她眉头紧锁,低声嘟囔着:“…密度异常…结构强度远超已知植物纤维…必须找到更稳定的观测平台…或者…研磨成粉?”
小凤则拿着一小把铁稻穗,正试图将它们编成一个小环。细密的稻芒在她白嫩的手指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她鼓着小脸,有些泄气:“妈妈,这个稻穗好硬好扎手,像小针一样,编不起来…”
叶梦情正清点着刘大刚刚送来的、用红布仔细包好的第一批预售定金——十枚下品灵石和一小堆灵砂,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闻言,她放下灵石,走过去拿起小凤手里的稻穗,指尖拂过那冰冷的锋芒,眼中带着了然:“因为它不是柔软的草,是能保护自己的‘铁’啊。硬,是它的铠甲。或许,它天生就不是用来编织的,而是用来…” 她目光扫过林倾城脚边那一堆劈砍光滑的铁木柴,又看向冷月心手中沉甸甸的稻壳,以及小宝面前那片被无形力量安抚过的土地,“…破开阻碍,承载重量,守护根基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带着明显惶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大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仓库前的空地,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林倾城脚下那一堆切口平滑如镜的铁木柴,瞳孔骤然收缩!他比谁都清楚铁木柴有多硬,寻常修士运足灵力也难轻易劈开!这位“傻老爷”…他劈柴时那笨拙的姿态和眼前这非人的成果形成极其诡异的反差,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刘大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犹豫。
“主…主母!老爷!”刘大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叶梦情和林倾城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钱…钱有财…要…要杀我!”
仓库前瞬间安静下来。劈柴的“嚓”声停了,小宝好奇地转过头,小凤攥紧了手里的硬稻穗,冷月心放下了镊子,连靠在门框上仿佛闭目养神的王胜男,也微微睁开了眼,淡金色的眸光在刘大身上一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