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山万人筑基观礼的余韵尚未散尽,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林倾城言出法随的宏大威压与天地异象带来的震撼。喧嚣的人群在引导下有序撤离,国际共治会的安保人员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处理着后续事宜。山巅平台已然空寂,唯有山风呼啸,卷动着残留的灵气微粒,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然而,在叶家山深处,一处由龙傲雪临时冰封、并由王胜男灵瞳布下多重隔绝禁制的秘密石室内,气氛却压抑而沉重。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机油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腐朽气息。
石室中央,周天豪半倚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曾经叱咤风云、野心勃勃的周氏集团掌门人,如今只剩下一个被机械与血肉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残破躯壳。他身体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部分被冰冷的合金和闪烁不定的能量管线取代,但这些高科技的造物此刻正发出不祥的“滋滋”声和过热的焦糊味。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的灰败,连接着机械的肌肉组织在肉眼可见地萎缩、溃烂,渗出暗黄色的组织液。他的呼吸沉重而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内金属构件摩擦的刺耳噪音,仿佛一台即将散架的破旧机器。
王胜男站在稍远处,她刚刚拆下眼上的药纱不久,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灵瞳,此刻虽然恢复了视觉,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血丝,瞳孔深处仿佛经历过风暴的洗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伤。她双手环抱,身体微微紧绷,目光复杂地看着石床上濒临崩溃的周天豪。她的灵瞳不仅能看破虚妄,更能清晰地“看到”周天豪体内生命力的飞速流逝,以及那些机械装置内部能量回路的混乱和即将爆裂的危险节点。她手指间扣着几枚特制的冰针,随时准备出手压制可能发生的能量暴走。
林倾城和叶梦情并肩站在石床前。林倾城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衫,山巅的威仪收敛,但那份筑基修士的沉静与洞察力却更加深邃。他平静地注视着周天豪,眼神无悲无喜,如同在审视一段即将终结的历史。叶梦情则站在他身侧,颈间的金纹在昏暗的石室内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微光。她的目光落在周天豪那只仅存的人类眼睛上,那里面充满了痛苦、恐惧、悔恨,以及一种濒死前的疯狂执念。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林倾城的手。
“咳咳…嗬嗬…”周天豪艰难地咳喘着,嘴角溢出带着金属碎屑和油污的黑血。他那只人类眼睛死死盯着林倾城,瞳孔涣散,却又爆发出最后的光亮。“林…林倾城…你赢了…彻底赢了…”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
“叶景天…那个疯子…他把我当成了…实验品…”周天豪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机械臂不受控制地痉挛,砸在石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溅起点点火星。“妖血…灵能核心…还有约瑟夫那些…来自星外的破烂…强行塞进我的身体…他许诺给我力量…永生…哈…哈哈…”他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绝望的嘲讽,“结果…就是这样…一堆…即将爆炸的垃圾…”
他的目光转向叶梦情,那只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混杂着曾经的觊觎、后来的恐惧,以及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茫然。“叶…叶梦情…对不起…当年…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剧烈的疼痛和生命的流逝让他无法组织语言,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叹息。
“说重点。”林倾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冰冷的山泉,瞬间浇灭了周天豪弥留之际的絮叨。
周天豪身体一僵,那只人类眼睛里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被一种彻底的灰败取代。他认命般地闭上眼,片刻后又猛地睁开,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东岛…神社…”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只完好的左手(也是仅存的、相对完好的部分)颤抖着,摸索向自己胸腔处一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机械接口。那接口周围的组织已经严重坏死溃烂。
“这…是叶景天…逼我植入的…全景记录仪…”周天豪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和山本…还有…神谕…在神社地下…最深的地方…他们在…召唤…东西…很可怕…需要…守护族的…血…”
他用尽全身力气,手指猛地刺入溃烂的皮肉中,抠住那个接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和血肉分离声,硬生生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沾满了黑红色粘稠液体的、类似U盘但布满复杂纹路的银色金属块拽了出来!剧痛让他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更多的黑血和机油混合物从口鼻和接口处喷涌而出。
“给…给你!”周天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块沾满污秽的银色金属块朝着林倾城的方向抛去。金属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带着血腥味的弧线。
叶梦情颈间的金纹骤然一亮!她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从她身上涌出,精准地托住了那枚飞来的金属块,将其悬浮在半空,避免了直接落入林倾城手中。那金属块表面,除了周天豪的血污,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阴冷邪异气息,与她体内的守护族血脉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林倾城目光微凝,并未直接接触。他指尖一道细微的灵光闪过,如同最精密的镊子,隔空摄住了那枚银色金属块。灵光流转,瞬间将其表面的污秽蒸发净化,露出了它原本的银色光泽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如同电路又似符文的复杂纹路。
“神社…地下…有…有星图…的…一部分…坐标…在…里面…”周天豪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同风中残烛,“小心…凯瑟琳…她…拿到了…部分…约瑟夫的…‘果实’…计划…很…毒…”
最后一个“毒”字尚未完全吐出,周天豪那只人类眼睛里的光芒骤然熄灭。他胸腔内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爆响和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紧接着,所有的机械构件彻底停止了运转,过热的烟雾混杂着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从破损的接口和口鼻中逸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