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泼洒在巨树新生的华盖上。昨夜肆虐的硝烟已被山风涤净,只余焦土间蒸腾的、混杂着灵果清甜的土腥气。村民们围在祖屋废墟外围,人声鼎沸,如同炸开的蜂巢。
“了不得!雷公劈出个通天柱哩!”李石头粗糙的手指敬畏地摩挲着巨树虬结如龙的表皮,昨夜他仓促筑起的土墙,此刻在巨树盘踞的根系下显得渺小不堪。
“俺家那犟驴,天没亮就对着树跪着,拉都拉不走!”有人哄笑。
叶春杏挤在人群里,目光却黏在巨树旁那个俯身查看稻苗的身影上。林倾城的侧脸在晨光里镀着一层柔和的轮廓,专注的神情让她心头一阵酸涩的悸动。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去看那些奇异的稻子——焦黑的裂缝里,十几株稻苗倔强地挺立着,细长的叶片舒展,最惊人的是那初初吐露的穗头,竟晕染着流动的七彩霞光,仿佛将天边的虹霓揉碎了,细细织入其中。
“神迹!这是祥瑞啊!”老村长激动得胡子直抖,颤巍巍就想下拜。
“祥瑞?”一声阴冷的嗤笑突兀地插进来,带着刻意拉长的腔调,“怕是妖异还差不多!”
人群分开一条缝。叶景天一身剪裁精良的浅灰色西装,与周遭的粗布麻衣格格不入。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墨镜男,手里提着锃亮的铝合金箱子。他踱步上前,锃亮的皮鞋尖恶意地碾过一株离他最近的七彩稻苗,嫩绿的茎秆应声折断,流出的汁液竟带着一丝淡金光泽。
“叶景天!”叶梦情从临时搭起的竹棚里快步走出,秀眉紧蹙。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昨夜同心果的过度消耗尚未完全恢复。“祖屋已成废墟,你还想怎样?”
“怎样?”叶景天摊开手,脸上挂着虚伪的遗憾,“我是代表‘景天国际’,来评估这片祖地最后的剩余价值,顺便看看你们这些…顽强的小草,在雷劈之后还能不能活。”他目光扫过那些奇异的稻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这些变异的植物,看着就透着邪性。为了村民安全,也为了开发顺利进行,必须取样送检。国际标准,懂吗?”他朝身后墨镜男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立刻打开箱子,露出里面冰冷的金属取样钳和封装袋。
“我看谁敢动!”王胜男清冷的声音如冰珠坠地。她抱着仍在昏睡的小宝,身影一闪,已挡在稻苗前。金瞳冷冷地扫过叶景天和他手下,无形的锋锐之气让那两个墨镜男动作一僵。
“王警官,”叶景天皮笑肉不笑,“执行公务,也要讲程序。这些…东西,”他指了指七彩稻,“来历不明,性状诡异,万一携带未知病原体,危害公共安全,你担得起吗?”他转向围观的村民,声音陡然拔高,“乡亲们!你们愿意自家门口长着这种妖里妖气的东西吗?不怕招灾惹祸?!”
人群骚动起来。昨夜百兽狂奔的恐惧尚未散去,巨树的突然出现更是匪夷所思。叶景天的话像毒蛇的信子,精准地舔舐着村民心底残留的恐慌。一些人的眼神开始动摇,看向七彩稻的目光也带上了惊疑。
“你胡说!”叶春杏突然涨红着脸站出来,指着叶景天,“这稻子长在咱祖屋的地上,吸的是祖宗的灵气!我看你才是招灾惹祸的瘟神!”她性子泼辣,又暗恼叶景天搅了她偷看林倾城的时机。
“春杏!”叶梦情怕她吃亏,想将她拉回。
就在这时,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从人群后头挤到前面,是村里的老光棍叶癞子。他搓着手,对着叶梦情和王胜男讨好地笑:“那个…大侄女,王警官…俺…俺家那破房子昨晚叫雷震塌了个角…能不能…让俺在祖屋这边搭个窝棚先凑合几天?”他眼神躲闪,说话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片七彩稻苗挪动了几步。
叶梦情见他可怜,正想开口应允,一旁的王胜男金瞳骤然一缩!
就在叶癞子脚步挪移的瞬间,王胜男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他裤脚边缘,一点极细微、几乎与尘土同色的暗红粉末被抖落,无声无息地撒在了稻苗根部的泥土上。那粉末…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腥甜,与昨夜符咒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
“站住!”王胜男厉喝。
然而迟了!
那暗红粉末触及湿润泥土的刹那,如同活物般瞬间渗入。十几株原本流转着温和霞光的七彩稻苗猛地一颤!穗头七彩光华骤然变得刺目、混乱,如同打翻的调色盘,疯狂地扭曲、搅动!一股暴戾、焦躁、充满侵蚀性的气息猛然从稻丛中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冲击波横扫!
离得最近的叶梦情首当其冲!她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恶念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她与灵脉之间尚未完全稳固的感应通道,狠狠噬咬而来!心口处的同心果印记骤然灼烫!
“呃啊——!”叶梦情闷哼一声,如遭重击,娇躯剧颤,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嫂子!”王胜男瞳孔急缩,一手抱紧小宝,另一手闪电般探出想要扶住叶梦情。
混乱,在这一刻爆发!
“妖稻发作了!”叶景天眼中厉芒爆闪,猛地向后退去,同时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保护村民!拿下妖物!”他身后的墨镜男猛地从箱底抽出两把短小的、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金属棒,作势就要扑向发狂的七彩稻苗。
“杀妖稻啊!”人群中几个被叶景天收买的泼皮趁机嘶喊,挥舞着锄头、铁锹,裹挟着不明真相、陷入恐慌的部分村民,红着眼朝稻苗和挡在前面的叶梦情、王胜男冲去!场面瞬间失控!
“拦住他们!”李石头怒吼一声,双臂肌肉贲张,异能涌动,脚下的泥土瞬间隆起一道矮墙,试图阻挡人群。叶铁柱也怒吼着冲上前,但他异能不稳,情急之下双臂竟又隐隐泛出土黄光芒,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找死!”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怒喝,裹挟着滔天杀意,轰然降临!整个祖屋废墟的空气骤然凝固、沉重,如同被万载玄冰冻结!狂奔的人群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掀翻在地,锄头铁锹叮当乱飞!
林倾城的身影,如瞬移般出现在叶梦情身前。他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狂暴逸散的星尘流,双目之中不再是温润星光,而是燃烧着焚尽八荒的冰冷怒焰!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混乱中一道毫不起眼、正悄然后退的身影——正是那个“叶癞子”!此刻,叶癞子脸上哪还有半分畏缩,只剩下冷酷和一击不中的懊恼。
“伤她者,死!”林倾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心底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星辉,如同穿越亘古的毁灭之光,撕裂空气,直刺“叶癞子”的心脏!这一击,含怒而发,毫无保留,空间都为之扭曲!
“叶癞子”脸上露出极致的惊恐,他怪叫一声,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形似菊花的血色金属符,狠狠拍向那道索命星辉!血符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凝聚成一面扭曲的鬼面盾牌。
轰——!
星辉与血盾碰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炸开,离得近的几个泼皮惨叫着被掀飞。“叶癞子”手中的血符瞬间布满裂痕,他整个人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口中狂喷鲜血。
然而,就在林倾城含怒一击被血符稍稍阻滞的微不可查的刹那,异变再生!
混乱人群中,另一个一直缩着脖子、毫不起眼的干瘦村民,眼中猛地爆发出毒蛇般的阴狠!他借着人仰马翻的混乱,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韧和速度,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滑行,瞬间欺近到林倾城背后不足三步之处!一把通体漆黑、刃口却流淌着诡异幽绿光芒的短匕,无声无息地刺出!匕首的目标,赫然是林倾城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刺,阴毒、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妙到毫巅!正是林倾城旧力刚出、心神因叶梦情受伤而激荡、又被血符阻挡的瞬间!那匕首上的幽绿光芒,带着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破灵、蚀魂气息!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