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男的身影如同融入风中的金色闪电,瞬间消失在通往冷月心临时实验室的小径深处。空气中残留的凛冽杀气,让叶梦情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微微松了一分。她相信胜男的能力,那些被窃取的藤蔓,必须物归原主。
然而,家园的威胁并不止于此。林倾城深入后山清除秽土傀儡,前院的混乱尚未平息,叶梦情深吸一口气,压下袖中同心果传来的温热脉动,转身准备去处理楚潇潇那边的烂摊子——作为祖屋主人,她有责任安抚现场,平息事端。
暮色渐沉,橘红色的夕阳给叶家山的竹林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林倾城的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墨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连接后山与前院的幽静竹径上。秽土傀儡的污秽气息已被他随手抹去,如同拂去一粒微尘,灵脉支流重归清澈。他的步伐沉静,目光投向祖屋的方向,那里有他心之所系的温暖灯火。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斜刺里的竹丛中冲出,带着一股香风,直直地拦在了他面前。
是楚潇潇。
她显然经过了仓促的整理,换下了拍摄时的纱裙,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休闲装,但精心修饰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得斑驳,眼眶红肿,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鬓角。她微微喘着气,胸脯起伏,看向林倾城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惊恐,有被忽视的委屈,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灼热。
“林…林大哥!”她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甚至有些破音。
林倾城脚步顿住,神色淡漠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映不出她此刻的波澜壮阔。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脚步未停,准备绕开她。
“等等!”楚潇潇急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林倾城的衣袖!
入手是粗糙的棉麻布料,带着山间微凉的夜露气息。林倾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并未立刻震开,只是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楚潇潇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被冰水浇头,指尖一颤,却倔强地没有松开。
“林大哥…刚才…刚才我差点死了!”楚潇潇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就在那里…钢丝断了…我掉下来…我以为我完了…”她语无伦次,试图用恐惧唤起他一丝怜惜。
“嗯。”林倾城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你无事。”
“是!我没事!是叶…是嫂子救了我!”楚潇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嫂子”两个字,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直视着林倾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要从中找到一丝裂痕,“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在我坠落的那一刻,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那一刻…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你!”
竹影摇曳,暮色四合。晚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拂过楚潇潇带着泪痕的脸颊,也拂动林倾城额前几缕碎发。他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任由楚潇潇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任由她带着哭腔的、炽热的告白在暮色中弥漫。
“林倾城!”楚潇潇豁出去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从第一次在机场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救我的时候,抱着我的时候…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知道你有妻子,有孩子!可是…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每天都在想你!拍广告的时候,我加那个危险动作,就是想让你再看我一眼!哪怕是…哪怕是像上次那样救我一次也好!”
她的情绪彻底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明星的光环被碾碎后的卑微与孤勇:“我不在乎什么叶家祖屋,不在乎什么灵果仙茶!我只在乎你!林倾城,我楚潇潇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对谁这样过!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比叶梦情更爱你!她…她只是运气好,在你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你!如果…如果当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我也能做到不离不弃!我也可以!”
最后几句话,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带着不甘的控诉和自以为是的深情。竹林里一片死寂,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林倾城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楚潇潇紧攥的手中抽离出来。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冰冷的力量。
楚潇潇的手僵在半空,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说完了?”林倾城的声音响起,比这暮色中的山风更冷冽,清晰地穿透楚潇潇纷乱的心绪。
楚潇潇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在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当年,”林倾城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楚潇潇心上,“我痴傻懵懂,形同稚子,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遭世人唾弃白眼。”
他的语调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久远的、与己无关的往事。楚潇潇却听得心头一颤,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强大如神只的男人,会有那样不堪的过往。
“是她,”林倾城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竹影,仿佛看到了祖屋温暖的灯火下,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冰冷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温度,“叶梦情。是她,将浑身污秽、痴傻不堪的我,从泥泞里捡回叶家山。是她,衣不解带,不嫌不弃,用一碗碗粗茶淡饭,一句句温言细语,照料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傻子。”
暮色中,他挺拔的身影仿佛与这片竹林、这座山融为了一体,带着亘古的孤寂与此刻的温柔。
“你问我,若是当年你在,能否做到?”林倾城终于将目光落回楚潇潇惨白如纸的脸上,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俯瞰尘世的疏离,“楚小姐,你锦衣玉食,星光璀璨。那时的你,可会低头看一眼路边的肮脏傻子?可会不顾世俗眼光,将他带回你的锦绣华庭,日夜守护?”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剖开楚潇潇所有自以为是的深情与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