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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周老板的疏远(1 / 2)

拆线后的伤口,像一条褪去硬壳的蜈蚣,露出底下粉嫩而脆弱的新肉,在每一次不经意的拉伸或深呼吸时,都会传来一阵尖锐的提醒。这提醒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我的脆弱,我的处境,我如同这新肉般暴露在充满恶意空气中的危险。

地王赌局的帷幕已然拉开,而我,被李经理那通热情洋溢的电话和周老板看似倚重的许诺,半推半就地驾上了这辆隆隆前行的战车。一连几天,我都沉浸在李经理送来的那堆资料里,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徒劳地试图从这些经过筛选、甚至可能被污染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的碎片。

我对赵永昌、孙蔓、徐明宇这几个主要对手的初步“画像”已然成型,但它们更像是由疑虑和推测勾勒出的模糊轮廓,缺乏决定性的证据支撑。更让我不安的是,关于幕后真正操盘手——比如金爷,以及其他可能隐藏得更深的力量——的信息,资料里一片空白。这种刻意营造的信息壁垒,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蒙上眼睛推上拳台的拳手,只能听到四周的喧嚣,却看不见对手来自何方的攻击。

这种被动和隔离,在拆线后第三天,变得愈发明显和刻意。

那天下午,阳光难得有些暖意,我正对着平板电脑上徐明宇那张疲惫的脸出神,病房门被敲响了。不是护士那规律而轻柔的叩击,也不是王姨那风风火火、几乎等于预告的动静,而是一种带着几分迟疑和公式化的轻响。

“请进。”我放下平板,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李经理,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周老板法务团队的负责人,姓张,一个总是板着脸、措辞严谨到近乎苛刻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有些面生,穿着深色西装,气质精干,眼神锐利,不像普通的商务人士,倒更像……保镖或者安全顾问。

“老板,您今天气色真好!”李经理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笑脸,率先开口,“周总一直惦记着您的伤势,特意让张律师和这位陈顾问过来看看您,顺便……聊聊接下来地王项目的一些安排。”

我的心微微一沉。周老板“惦记”我的方式,可真是越来越特别了。法务,安全顾问……这阵容,不像探病,更像是一次非正式的“工作交接”或者……“风险评估”。

“周总费心了。”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位陈顾问。他进门后,目光就极其快速而专业地扫视了整个病房,包括窗户的锁扣、床头呼叫器的位置,甚至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摆放角度,都未能逃过他的审视。这是一种职业本能,但也透露出一丝不容错辩的监控意味。

张律师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老板,根据周总的指示,以及考虑到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关于地王项目,我们初步拟定了一个协作流程,请您过目。”

我接过文件,纸张散发着油墨和高级打印纸特有的冷硬气味。标题是《关于“城东地王”项目信息传递与决策协作的暂行规定》。内容条理清晰,措辞严谨,但核心意思只有一个:隔离与限制。

文件规定,所有关于地王项目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竞争对手动态、市场情报、内部讨论纪要等,统一由李经理负责收集、筛选和整理,然后以“摘要简报”的形式,定期向我“通报”。我需要提供的“决策参考意见”,也必须通过李经理这个唯一渠道,以“书面摘要”的形式提交给周老板。文件末尾,还特意强调,为确保信息传递的“安全性与效率”,要求我“尽量避免”与项目组其他成员进行“非必要的直接沟通”。

这简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他们将我隔绝在信息流的核心之外,只给我看他们想让我看到的、经过过滤和加工的“摘要”,而我输出的智慧,也要经过李经理的转手,天知道他会如何“润色”或“截留”?这完全将我置于一个被动接受指令、然后提供“神谕”的“工具”位置,剥夺了我任何自主获取信息、独立判断的可能。

更让我心底发寒的是,这份文件看似是“暂行规定”,但其行文风格和条款的周密性,绝非仓促之作,显然是早有准备。或许,从我住院那天起,或者说,从金爷发出警告那一刻起,周老板就已经在策划如何将我“安全地”边缘化了。

“张律师,”我放下文件,脸上尽量不露喜怒,“这份规定……很细致。不过,我的‘食卦’推演,往往依赖于大量细节信息的支撑,尤其是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这种摘要式的简报,恐怕会丢失很多关键信息,影响判断的准确性。”

张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他和李经理似乎都对这种眼镜有偏好),镜片后的目光毫无波动:“老板,您的顾虑我们理解。但这也是为了效率和保密的需要。地王项目牵涉巨大,信息流必须严格管控,避免不必要的泄露。李经理会确保摘要能够涵盖所有关键要素。至于细节……如果有特别需要,您可以向李经理提出,他会酌情向周总申请调阅更详细的资料。”

“酌情”、“申请”……这些词语,将我被隔离的地位勾勒得清清楚楚。我不再是可以随时查阅核心资料的“首席顾问”,而是一个需要被管控、被限制的“外部专家”,甚至可能……是一个需要防范的“潜在风险源”。

李经理适时地接过话头,笑容可掬地打圆场:“老板,您放心!我肯定把最重要的信息都给您提炼出来,绝不影响您运筹帷幄!周总这也是为您着想,您现在需要静养,不能让太多繁杂信息扰了心神。您就安心在医院做咱们的‘定海神针’,外面跑腿、打架的活儿,交给我们!”

他的话听起来体贴入微,实则每一句都在巩固这份“规定”的合理性,将我牢牢按在“病号”和“被保护者”的位置上。

我沉默着,没有立刻表态。我知道,此刻的任何反对,都只会加剧他们的警惕,甚至可能引来更直接的“措施”。那位陈顾问看似随意地站在门口,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既然周总已经决定了,那我遵守安排。”我最终选择了一种看似顺从,实则隐含疏离的回应。

张律师似乎松了口气,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从他眼底掠过。“老板深明大义。那这份文件,就请您知悉。后续的工作,就按这个流程来。”

他们又公式化地询问了我的恢复情况,说了几句“安心养伤”的客套话,便告辞离开。自始至终,那位陈顾问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离开时,最后投来的那道冷静而评估性的目光,像冰冷的针尖,在我背上停留了片刻。

病房门关上,将他们带来的那股混合着香水、法律文书和冰冷审视的气息隔绝在外。房间里似乎一下子空荡了许多,也寒冷了许多。

我靠在床头,感觉胸口那道刚刚拆线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因为伤口本身,而是因为一种被无形绳索紧紧束缚、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周老板的“疏远”,不再是若隐若现的迹象,而是化作了白纸黑字的“规定”,和带着安全顾问的“探视”。他将我圈禁在这间病房里,切断了我和外界的直接联系,只留下李经理这一条被他牢牢掌控的、狭窄而不可靠的信息通道。

这不仅仅是为了在“地王赌局”中更好地利用我,这更像是一种……“处置”前的准备工作。将我隔离起来,方便监控,也方便在必要时,让我“安静”地消失。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被疏远、被隔离的感觉,在每一个细节中得到印证。

李经理依旧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语气恭敬,汇报着“地王项目”的“最新进展”。但那些所谓的“进展”,听起来就像是新闻通稿,充满了“积极接洽”、“深入探讨”、“取得阶段性成果”之类的空话套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可供我深入分析的细节。当我偶尔试图追问某个竞争对手近期的具体动向,或者周老板与某些关键人物会面的具体情况时,他总是能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哦,那个还在初步接触阶段,细节还不明朗。”“周总那边的行程属于高度机密,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老板,您放心,有重要情况我肯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他像一个技艺精湛的提线木偶操纵者,只让我看到他愿意让我看到的动作,而隐藏了所有的提线和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