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说出了杨雪最具诱惑力的核心条件,没有隐瞒。这种完全的“坦白”,反而更能取信于人。
周老板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盯着我:“那你……动心了?”
“说实话,周总,”我迎着他的目光,语气真诚,“面对这样的条件,说完全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尤其是她甚至能精准地复刻出我大学时常吃的几家小店的招牌菜,试图用‘回忆’和‘理解’来打动我。”
我刻意提到了“复刻菜肴”这个细节,这比单纯的利益诱惑更显得“用心”,也更能反衬出我后续抉择的“不易”。
周老板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显然,杨雪的手段之细腻,也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沉默着,等待我的最终答案,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终陈述的姿态,目光坦然地看着周老板:
“但是,周总,我最终还是拒绝了。”
“哦?”周老板挑了挑眉,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些,“为什么?”
“原因有三。”我伸出三根手指,条理清晰,语气坚定。
“第一,根基不稳,妄动则危。”我引用了一丝“无妄”卦的智慧,“我董某人初来乍到,全靠周总您提携,才有了立锥之地。此时若见异思迁,背弃您投靠杨雪,先不论她承诺是真是假,单是‘背信弃义’这名头,就足以让我在这圈子里寸步难行。此乃取祸之道,非智者所为。”
周老板微微颔首,眼神缓和了些许。
“第二,画饼充饥,虚实难辨。”我继续说道,“杨雪描绘的蓝图固然美好,但口说无凭。她所谓的‘平等合作’、‘执棋人’,更像是一种空中楼阁。反观周总您,待我以诚,给我的每一分回报,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我董某人行事,更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这番话,既捧了周老板,也表明了我务实的立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目光炯炯,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雪此人,心思深沉,手段莫测,为达目的,甚至可以精心布局,窥人隐私,复刻记忆,这等行事风格,与我本性相悖。我宁愿跟着周总您这样性情爽快、做事敞亮的老板,哪怕辛苦些,至少心里踏实!所以——”
我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在她最后一次,将酒店房卡塞进我口袋,邀我‘深入探讨’时,我回到公寓,当着她的面(我稍微模糊了时间点,以增强效果),将那房卡,直接烧了!”
“焚卡明志!”
这四个字,我说得铿锵有力,如同金石坠地!
说完,我身体微微后靠,不再多言,只是平静地看着周老板。该表达的立场,该展现的决心,都已经清清楚楚。剩下的,就需要他自己去判断和消化了。
包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吹过枯枝的细微声响,以及博古架上那尊影青瓷瓶在灯光下泛着的、温润如玉的光泽。
周老板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审视、凝重,到中间的缓和,再到此刻,猛地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几分激动和释然的笑容!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都轻轻作响,“烧得好!烧得痛快!老弟!真有你的!是老哥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不仅有本事,更有这般定力和见识!”
他激动地站起身,绕过桌子,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感觉骨头都在作响。
“根基不稳,妄动则危!画饼充饥,虚实难辨!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他重复着我刚才的话,脸上因为兴奋和酒精而泛着红光,“老弟,就冲你这份见识和这份忠心!以后跟着老哥我,绝对亏待不了你!什么杨雪邹帅,以后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
他回到座位,亲自拿起酒壶,为我斟满酒杯,然后又给自己倒满。
“来!老弟,这杯酒,老哥敬你!敬你的本事,更敬你的人品!”他举起酒杯,目光灼灼。
我知道,这一刻,我才算是真正通过了周老板的“忠诚度”测试,并且在他的心中,地位再次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焚卡这个举动,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它用一种极其决绝和传统的方式,表明了我的立场和态度,这比任何语言上的表忠心都更有说服力。
我举起酒杯,与他重重一碰。
“多谢周总信任。”
酒液辛辣,入喉灼热。但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稳。周老板的“信任”是建立在价值和忠诚表现之上的。杨雪那边,绝不会就此罢休。而邹帅的敌意,金爷的深意,都还在远处虎视眈眈。
但至少,眼下这一关,我算是平稳度过了。并且在周老板这艘船上,我的位置,变得更加稳固,也更加……核心。
接下来的路,依然需要如履薄冰,需要借助“食卦”的智慧,在这欲望的旋涡中,小心翼翼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空间。
焚卡明志,是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而“陆羽轩”这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晚宴,也在我和周老板各怀心思的推杯换盏中,缓缓落下了帷幕。窗外,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