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兄弟!!”
孙一空仅存的右眼赤红如血,他疯狂地撞击着囚笼的铁栏,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额头瞬间一片青紫,“安德鲁!你这狗娘养的杂种!有本事冲老子来!放了我兄弟!放了他们!!”
这一次,没有隔音!
玻璃窗后,至亲们那充满惊恐、担忧、绝望和爱意的哭喊、呼唤、咒骂,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李二狗的耳朵,再疯狂地搅动他的心脏!
“多么感人至深的亲情与友情啊!”
神父耶稣·安德鲁张开枯瘦的双臂,如同指挥一场盛大的、血腥的交响乐,脸上洋溢着极致陶醉的病态满足,“这个游戏,依旧名叫做‘选择’!规则,也依旧简单!”
他转向李二狗,幽绿的眼窝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翻涌着恶意的毒沼:
“深渊就在脚下。你只能选三个人活!剩下的那个——”
枯槁的手指优雅而致命地向下一点,“将获得永恒的寂静,坠入无底深渊!”
神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恶魔的蛊惑与绝对的掌控:
“当然,你可以不选。那么,仁慈的我将替你做出选择——让这四位你深爱的人,一同回归深渊!他们的死,将完全归咎于你的…无能和懦弱!你每犹豫一秒,他们的恐惧就加深一分!现在,告诉我,第一个活下来的幸运儿,是谁?”
“安德鲁!我!草!尼!玛!”
李二狗的咆哮带着泣血的疯狂和滔天的恨意!
紫瞳死死盯着神父,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的神父早已被凌迟万遍!
他全身的肌肉在电流和镣铐的束缚下绷紧到极限,皮肤下的暗红鳞片应激般想要浮现,却被颈圈的强力电流和体内奔流的黑色液体死死压制,带来更强烈的反噬剧痛!
无法挣脱!
力量被彻底封印!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呵呵呵…”
神父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枯槁的脸庞因兴奋而微微抽搐,“骂吧,愤怒吧!这甘美的情绪,都将成为‘寂静之源’最好的养料!你不得不选!李二狗!时间…可不等人哦!”
神父枯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金属椅子的扶手,如同丧钟的倒计时。
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李二狗的全身!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眼角不受控制溢出的、滚烫的液体(是汗?是泪?早已分不清),如同断线的珠子,疯狂地顺着肿胀的脸颊往下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选择?
如何选择?!
父亲那佝偻却如山般庇护他的背影…
母亲在昏黄灯光下为他缝补衣服的温柔侧脸…
妻子小柔曾经明媚的笑容,以及在末世挣扎求生时,虽然有过龃龉,却依旧相互扶持的点点滴滴…
孙一空,那个豪爽粗粝、生死与共、如同兄长般的兄弟!
在“诺亚”号撞出地狱之门时,他那声泣血的“二狗兄弟”犹在耳边!
选谁活?
选谁死?!
这根本不是选择!
这是最恶毒的凌迟!
是对他灵魂最残忍的绞杀!
“时间差不多咯~”
神父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响起,“五…”
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四…”
李二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三…”
父亲、母亲、妻子、孙一空充满恐惧和期盼的目光,如同四把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二…”
神父枯槁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那控制囚笼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操纵杆!
“我选他!!!”
一声歇斯底里的、如同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咆哮,从李二狗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染血的手指,带着千钧重负和无边绝望,颤抖着、却无比艰难地指向了孙一空所在的囚笼!
空哥!
对不起了!
兄弟!
我没办法!
我真的没办法了!
他们…是我的父母!
是我的妻子啊!
原谅我!
原谅我的自私!
下辈子…下辈子我李二狗给你当牛做马!
李二狗的心在滴血,灵魂在咆哮,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
指向孙一空的手指,如同灌满了烧融的铅水,沉重得无法形容。
孙一空撞击囚笼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隔着玻璃,看着李二狗那指向自己的、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指,看着李二狗脸上那混合着无尽痛苦、绝望、愧疚和哀求的扭曲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咒骂。
孙一空那仅存的、布满血丝的右眼中,所有的疯狂和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理解,有解脱,有深沉的悲哀,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兄长的宽慰?
他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最终却只是化为一个无声的、沉重的口型:
“兄…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