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衣背着高母站在人群外围,静静看着这一幕。
“如果爹能活到现在,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好。”高兰香抱着孩子站在旁边,眼中也有泪光闪动。
县丞继续分地,叫到一家,量一片,发一张地契。
拿到地契的人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有的直接脱下外衣裹了好几层,生怕弄丢。
这时,县丞翻到册子某一页,皱了皱 眉:“高王氏……家中仅剩一口人,年过六旬,目盲耳背,无力耕种。按例,不予分地,由村中择人赡养,每月拨发钱粮……”
“县丞大人。”李丰衣背着高母走了过去。
县丞抬头,看见李丰衣,先是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变,小跑着迎上来:“李香主!您怎么在这儿?”
周围村民听见“香主”这个称呼,都好奇地看过来。
普贤教在百姓心中如今威望极高,香主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李丰衣将高母小心放下,由高兰香扶着,这才对县丞道:“我送这户人家回乡,方才听您念册子,高家只剩一口人?”
“正是。”县丞忙翻开册子,“高王氏,七六十七岁,独居。按新政,年过六十五且无劳动能力者,不分地,由……”
“情况有变。”李丰衣打断他,指向高兰香母子,“我意外寻回了高老太的孙女和重孙,如今高家是三口人。”
县丞恍然,忙道:“原来如此!那是该重新算!”
他提笔在册子上修改,一边问,“李香主,您看这地……”
“按规矩分就是。”李丰衣道,“只是高家情况特殊,老弱妇孺,需要特别关照。”
“明白明白!”县丞连连点头,对旁边衙役吩咐几句,又对高兰香道,“高小姐,你家三口人,该分二亩九分地。
孩子年幼,在你家孩子成年前,田地免税,另外,每月县衙会拨发救济粮,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高兰香听完,眼泪又下来了,抱着孩子就要下跪:“谢谢大人……谢谢……”
李丰衣扶住她:“顺手为之,不必如此。”
他转头看向县丞,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未请教县丞尊姓大名?在教中任何职?”
县丞忙拱手:“下官姓陈,名文远,原是宁远城中的教书先生。承蒙曲长老看重,委以县丞之职,在教中……忝为香主。”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比不得李香主,您可是实打实的功勋。”
李丰衣这才知道,原来大战之后,曲长老力排众议,将他提拔为香主。
据说原本曲长老是想直接提为堂主的,但教中其他几位长老认为他资历太浅,最后折中定了香主。
“陈香主客气了,都是为了百姓。”李丰衣摆摆手。
陈文远看向高兰香,“你们先回去歇息,晚些衙役会送这个月的粮米过来。”
高兰香千恩万谢,扶着奶奶,抱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
走到半路,她忽然停住,转身看向李丰衣,欲言又止。
“恩公……”她咬了咬嘴唇,“请您……随我来一下,可以吗?”
李丰衣挑了挑眉:“有事?”
高兰香点点头,眼神有些复杂:“是关于我爹的……他在家里,藏了一样东西。我想……应该交给您。”
李丰衣心中一动,对陈文远交代几句,便跟着高兰香往高家走去。
茅草屋内弥漫着陈旧的气味,高兰香领着李丰衣进了里屋。
她在墙角摸索片刻,撬开一块松动的土砖,从墙洞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
油布已经发黑,解开后,露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铜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