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定了主意。
从作曲家转行当这个自封的“侦探”,图的就是窥探他人隱私的隱秘快感。
说来奇怪,陌生人之间反而容易掏心窝子。
尤其在职业关係加持下,这种信任会被无限放大。
冷阳贪恋的是人们不设防时的真面目,倒不为钱財。
但这次是命案。
虽然还没摸清来龙去脉,可人这辈子能有几次撞见这种场面
光是这份猎奇心,就足够推著他往前走。
当“目击者”可是千载难逢的体验。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別墅正门前,冷阳突然剎住脚步。
“我真是疯了,妈的!”
可下一秒,当他伸出手时,铜製门把手纹丝不动。
冷阳警了眼墙角的摄像头,但不是真的在看摄像头,而是在侧耳倾听。
他在估算女主人也就是“妻子”的动静。
幸好,这里寂静无人,想来没有人发现他。
隨即,他將目光本能转向窗户。
哎呀一声,有道窗缝正在风里轻颤。
血腥味混著香水味钻进鼻腔时,冷阳喃喃道:“真够邪门的!“
凶宅居然飘著香水味。
仿佛整栋建筑都在自证清白。
他唻了口唾沫,翻窗时却僵在窗台上。
里外温差在皮肤表面划出界线,像在跨越生死簿。
冷阳用唾液润湿发乾的嘴唇,终究还是跨了进去。
当他身影没入黑暗的剎那,监控画面突然切换。
一个镜头尾隨其后,另一个定格在窗外。
近景与全景交替中,冷阳屏息环顾客厅。
除却残囊冷炙,室內陈设並无异常。
监控屏幕前的凌浩咬住指甲:“本该切镜头了,但继续跟拍,说不定能逮到更劲爆的。”
他自顾自点了点头:“嗯!上长镜头!”
冷阳摸进地下室,发现角落蜷著团黑影。
那是具尸体
不,好像还在动
实际上,那里並无尸体,都是沈修进入角色后的感受,镜头也始终锁定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其实压根没声儿,可冷阳耳膜却突突直跳,
其实,音频是在后期製作中才添加的。
然而,沈修在饰演冷阳这个角色的时候,完全就是沉浸在剧本的世界中。
毕竟《午夜断音》是部靠声音代入的片子,后期音效这会儿正往他耳朵里灌阴风。
沈修只能硬著头皮,演完这齣密室惊魂戏,
而听到头顶的响动后,冷阳闪身钻进破沙发堆里。
哎嘎—
地下室铁门应声而开。
男女对话声贴著后脖颈飘过来,明明空荡荡的屋里,愣是冒出人声。
“这杂碎怎么处理”
“命真够硬的。“
“证人必须死。”
那男声跟指甲刮黑板似的,尤其“证人”俩字听得冷阳牙酸。
原来这鬼地方还藏著个活口。
镜头上他煞白的脸。
冷阳蜷成团憋著气,指尖都快抠进砖缝里了。
小腿肚忽然突突直跳,浑身肌肉都像是在跳踢踏舞。
他越是想压住哆嗦,骨头缝里越是往外渗寒气。
操,別抖了!
他恨不得给自个儿两耳光。
死寂像团湿堵住了气管,冷阳眼珠乱转盯著水泥地,跟能盯出朵来似的。
“要尿了!”这念头冷不丁冒出来。
他猛夹紧小腹,死死咬住腮帮子,连吞咽口水都是奢侈。
所有神经都吊在耳朵上,他现在只能靠耳朵去听,也只能听。
门外,监视器前的演员们张著嘴,全部都看呆了。
在拍特写镜头时,沈修的每个毛孔,都在镜头下纤毫毕现。
没人敢哎声,连自我评价都失了准头。
眼前这场戏,邪乎得让人脑仁疼,几个新人更是懵得找不著北。
合著咱们都是龙套命
凌浩盯著屏幕咧开嘴,喉咙挤出气声:“说不定———这戏真能成!“
此刻,他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必须成。”
林絮柳吹开刘海,轻笑了一声。
“微电影节那帮评委要敢不颁大奖,组委会就该查查帐本了。“
她睨著呆若木鸡的演员们,“要是我们也能像他那样,那就更好了!”
其他演员们互相看了一眼。
有人指了指自己,“什么我像他那样!”
“他这演技,我们玩命也跟不上吧!”
“我要有他这演技,何至於跑那么久龙套!”
“大家认命吧!”
林絮柳却是看著监视器,捂嘴笑了笑。
沈修尿的表情和姿势,倒真像要尿出来了一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被角色附体的沈修,其实真在憋尿。